23.倾酒。
因为嗓音特殊、气势豪迈, 引得所有人转头看向巷口来人处。 乔卿久锁眉看过去,领头的男生年纪并不算大, 刘海飘逸, 活脱脱杀马特非主流风,起码跟刚才的声音对不上。 定眼一看,身后还跟了个小弟模样的人物, 是在太矮了, 所以被忽略掉。 土狗虽然挑衅不成输给了冯洲龙,且想认萧恕做大哥被拒绝。 但在七中势头依然不减, 俗话说得好, 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霸王。 反正冯洲龙跟萧恕都不念七中, 输了赢了对土狗的地位没影响, 顶多是名声受损。 嚼土狗舌根会挨打, 因此七中人纷纷闭口不提。 巷子幽暗深邃,土狗视力不算太好,是走近才发现这群人里都有谁的。 萧恕跟冯洲龙的站位隔了大半米距离。 冯洲龙在前, 手里捏着把瑞士军刀, 冲他吹口哨。 萧恕在后, 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旁边还站了个巨漂亮的妹儿。 王海跪在地上, 狼狈的不行。 “……”土狗当即想转身走路, 奈何猪队友没给他机会。 王海见土狗来了, 激动的不行,兴奋喊,“大哥你终于来了。” 后面的小弟生怕土狗没看见王海, 搭腔补充, “哥,海儿在地上呢,那儿呢。” 还给伸手给土狗他指了指。 如果杀人不犯法,土狗现在就想杀了王海。 什么破事都只会喊大哥,他没这个便宜弟弟。 阿柴蹲坐乔卿久脚边,嘴里叼着磨牙棒,圆咕隆咚的大眼睛漠视人类世界的一切。 乔卿久的指尖去勾萧恕的手臂,轻声问,“你们认识的吗?” 狭长的眼睛眯起,萧恕戏谑,“不算认识,这人原来想当我孙子,哥哥不答应来着。” “噗呲。”乔卿久没憋住,捂嘴笑出声。 土狗被噎的脸绿,手攥紧拳头,死盯着萧恕。 奇耻大辱,可惜打不过。 萧恕往前半步,站到乔卿久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把乔卿久挡得严实。 双手合十,松动骨节。 他懒散问,“土狗,来替人出头抗事啊,今天我心情好,允许你选个倒地姿势怎么样。” “不行,恕哥你先往后梢梢。”冯洲龙抢先发声,他转着手里的刀,嬉皮笑脸讲,“这事我不答应,头回见咱妹,见得仓促,没带什么东西,但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meimei你喜欢这俩人什么以姿势跪,你挑,我跟恕哥帮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乔卿久迅速反应过来,萧恕朋友这个“咱妹”指的是她。 女朋友、咱妹、meimei。 称呼换的太快,基于喊妹的时候多过第一个称呼,乔卿久终于放下心来,刚才是她听错了。 这兄弟说的多半是女性朋友,看到自己脸以后发现年纪小,便开始喊meimei了。 乔卿久舞蹈跳出了名堂,可其实最初她是舞蹈同柔道一起学的。 底子打得好,身体柔韧度极佳,父亲又是警|察出身,常常会教她些格斗动作。 例如借着巧劲的反手擒拿,跟对付小流.氓时候主攻下三路。 乔卿久学的很认真,却非常少拿来实践。 所以猛然被问道希望对方怎么跪时候,乔卿久的第一反应是舞蹈姿势。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哥不是洁癖很严重吗,动手多脏啊,要不表演个劈叉?这事就算了吧。”她摸着鼻尖,柔声细语的讲。 在乔卿久小朋友这里,劈叉可是非常温和的基础款动作。 半点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可在土狗那边,要血命了。 他堂堂一米八大汉,劈叉是个什么鬼。 萧恕对乔卿久这声清甜的“我哥”特别受用,心情大好。 幽幽看着土狗,抬下巴示意他快点儿。 “行,我们meimei大度。”冯洲龙拍拍手,“那是你俩自己劈,还是我们帮你?” 土狗挠挠头,拉下脸扯着诡异的笑容,讨好道,“别这样儿,要不咱们再商量一下?” 上次土狗带了许多人,战局惨的不像话。 这次他身后的豆丁不算人,地上的王海更不能算。 别说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你给土狗四手,他也打不过萧恕一个人。 土狗心里门清儿,萧恕动手快准狠就算了,关键是真的会起杀心。 出来混,最重要不是头铁,而是得认怂。 土狗自认是穿鞋的,指定要害怕人家光脚的。 对方沉默不语,冯洲龙跟萧恕暂时没有逼问的意思。 乔卿久从口袋里摸出三颗糖,右挪动半寸,从萧恕身后探出头来。 先冲萧恕朋友喊,“哥哥,接着。” 柠檬糖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冯洲龙捞住,晃晃手笑回,“谢谢meimei哈。” “给。”乔卿久手心托着糖,向前伸。 萧恕低头,注意力不在糖果,而是在她的手。 非常白,能清晰的看见蓝色血管,掌纹很淡,生命线跟事业线延绵交错,在尽头有许多三条分叉。 从前萧如心有一阵沉迷研究这玩意,还老是要给萧恕也看看。 萧恕永远配合的伸手,口里吐槽,“姐,你说你明明是个理工科进实验室的主,怎么开始搞这些伪科学了。” 萧如心极少反驳他,只笑着讲,“你还小,不懂,有很在乎很在乎的人,就会相信起莫名其妙的东西,超越自身唯物主义限度,竭尽所能的去找自己跟对方契合般配的点。” 当时的萧恕全当男女思维不同解释,直到许久以后。 萧恕在不经意间低下头,惊觉自己竟开始观察乔卿久的掌纹走向何如。 乔卿久举了半天,不见萧恕动手拿糖,也没回话。 以为他不吃,自顾自的想要收回手。 在抽手的刹那被萧恕抓住,他回过头看乔卿久。 含情眼里荡着笑,轻佻讲,“你喊别人也喊哥哥啊。” 乔卿久眨眼睛,长睫毛扑闪,“那我应该喊他弟弟?” 无辜吃糖.被殃及池鱼.并夺走爱犬的冯洲龙做鬼脸。 戏精上身,捂住心口念叨着,“我好难过,我心很痛。” “滚。”萧恕无情的回他。 看向乔卿久时候却是温润。 萧恕沉声说,“他叫冯洲龙。” 乔卿久点头,“记住了。” “所以给哥哥剥个糖,以示歉意吧。”萧恕松开手,“以后记得不要乱喊哥哥,你就我一个哥哥,懂吗?” “懂了。”乔卿久乖巧回,利落的撕开糖纸,再次举到萧恕面前。 场面再度僵住,不过这次是面对面了。 乔卿久凝视着萧恕的眼眸,在心跳到第六拍的时候,精准读懂了他的意思。 第九拍时踮起脚尖,同时口里呢喃着,“啊,张开嘴。” 萧恕薄唇轻启,乔卿久食指垫着糖塞到萧恕唇边,在用指尖轻轻的把糖推进口里。 仅隔了层塑料糖纸,指尖染了萧恕的体温。 乔卿久收回手,双手揣进自己卫衣的兜里。 “超甜。”萧恕揉着她的脑袋夸。 乔卿久气鼓鼓的看着萧恕,两腮鼓起来。 活像只囤粮的小仓鼠,可爱的不行。 不忍心再继续逗下去了,怕炸毛,萧恕舌尖舔着口里的糖。 甜味蔓延开来,挺上头的。 “你想好了没。”萧恕转头瞅土狗,冷声问。 土狗搓了把脸,恭敬喊,“恕哥。” 萧恕嗤笑,“别瞎认,没你这弟弟。” 王海手撑着地,艰难的转过身子,眼巴巴看着土狗,“大哥你干啥呢,他们欺负我,你们三怎么还唠上了。” 土狗气得头顶冒烟,瞪王海,“闭嘴,谁是你哥,我们就不认识。” 乔卿久对社会少年的哥哥弟弟什么辈分不感兴趣,她已经抱膝蹲下,开始摸狗头了。 口里的糖被她用后槽牙咬碎,碎糖块散在唇齿间。 长发从耳后落下来,挡住了泛红的耳尖。 乔卿久疯狂咬糖泄愤,萧恕讨厌鬼。 “龙哥、恕哥。”土狗在萧恕‘秀恩爱’的时间里,脑补出若干种思路。 1.他跟萧恕打一架,然后哭着喊着求萧恕放过他跟王海。 2.他跟冯洲龙打一架,结局同上。 3.他单挑两人,结局同上。 简直无路可走,最后土狗抱拳认命。 毕竟怂一时风平浪静,进一步一起挨打。 “这人我认识,平时就不太规矩,今天他喊我过来抽烟,我就来了,没想到两位哥哥在里面处理事情,多有打扰,请多包涵,没什么事儿吩咐我就先走了。”土狗咬牙,在王海不可思议的目光里,缓缓说。 他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爱豆丁突然仗义执言,“狗哥,那我们不管海儿了吗。” 土狗心里这个恨啊,他瞪了豆丁,手掌挡脸,小声嘀咕,“我现在能保住你就不错了。” “你等会儿。”萧恕开腔把土狗叫住,半回首去看乔卿久,平视的情况下干脆没看到人,余光里扫到粉红色衣角。 低头萧恕才发现人家正跟狗玩的开心。 乔卿久抢了阿柴的磨牙棒,阿柴摇尾巴呜咽,她又在阿柴叫唤之前又塞回去,摸摸头,复而又抢一次。 按犬龄算,阿柴才三岁,货真价实的幼犬,对人类险恶一无所知。 萧恕估摸着阿柴被乔卿久人畜无害的脸骗的彻底,完全没发现这姑娘皮起来尾巴翘上天。 “……”萧恕索性不打扰,他转回来。 摸出烟夹在指尖,缓慢地环视在场几个人,最后视线落回乔卿久身上。 萧恕指着乔卿久的背影跟土狗交代道,“这是我妹,不是你们那种认的meimei,叫乔卿久,把名字给我记好了。今后谁找她麻烦,就是打我萧恕的脸,有任何事情直接来找我,明白吗?” 土狗学习不行,可其他套路门清儿,结合现场这场面。 估摸百分之九十是王海跟他姘头堵了人家萧恕meimei,结果被反杀的不幸事故。 “ok,恕哥你放心,你妹就是我亲妹,找咱妹麻烦,得踩着我尸体踏过去才行。”土狗拍着胸脯作保证。 半天没讲话,专心逗狗的乔卿久仰头。 伸出手,指向地上黄毛,眉眼含笑,慢吞吞的说,“哪个……我哥不让我喊别人哥,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人找我麻烦,不然你先履行以下你说的最后一句吧。” 乔卿久的逻辑清晰,仔细品下来居然完全没毛病。 土狗被怼的哑口无言。 “还不走,等我送你是吧?”萧恕下逐客令。 土狗麻利的带着小弟滚出暗巷,王海绝望的目送自家“大哥”离开。 **** 乔卿久没能跟爆炸头还有黄毛玩到最后,因为她摸出手机时候。 发现了几个未接电话,跟来自老师王怀雪的长消息。 王怀雪:[久久,郭妮今天意外出了小车祸,人没事,脚扭了,肯定是不能上台,群舞得重新排,你是领舞,看到消息马上过来排练。] 伤筋动骨一百天。 大下周桃李杯舞蹈比赛,这时候出了意外对于舞蹈演员来说是致命打击。 对于群体性舞蹈影响亦不小,必须争分夺秒的重新排出队形,把郭妮的位子排出去。 乔卿久跟郭妮关系不错,她在舞蹈附中读书时两人还坐过大半年同桌。 很腼腆的小姑娘,家境不是特别好,连续考了两年才考上舞蹈附中。 从十三岁开始一个人在南平城学跳舞,家里卖了套小房子来支持她的梦想。 如无意外舞蹈附中的群舞今年肯定能拿奖,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了?”萧恕看着乔卿久的脸色突变,关切地问。 “没事。”乔卿久要站起来,萧恕伸手去拉她。 实际上乔卿久就算是整个人躺在地上,起身也完全不需要用手,单凭借腰力就能撑得起来。 可她还是顺势去牵了萧恕的手,此刻几多无助,希望有人能够拉她一把。 少年人手臂精瘦,线条流畅,手掌跟手腕处的骨节凹凸明显。 萧恕的手温热,乔卿久的冰凉。 指尖相触。 “你的手好凉。”狭长的眸稍暗,萧恕低声陈述完事实,又微眯起眼看着她说,“乔卿久,别对我撒谎。” “《行为心理学》上说,手掌温度前后的变化会暴露人是否在撒谎,人在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好逃跑的打算,血液从四肢回流到腿部,表皮温度相差将近十度,上肢变得冰凉。” 萧恕已经不是第一次触到她的手,发觉乔卿久再逞强了,可现在他偏要拆穿。 乔卿久蹲在地上仰着头,看见萧恕棱角分明的脸。 肩脊宽阔,挡住了阴沉的天空,仿佛能够撑起所有。 明明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但好像这样风发的意气独属于少年。 “大下周有比赛,我队友出了意外,现在要赶去练舞。”乔卿久坦白从宽。 她握着萧恕的手站直,脚尖踮地让血液流通,把滑倒手臂中央的包带背好。 朋友出事自然难受,不是乔卿久有事就好,萧恕的心从半空中放平。 他颔首,“那要我送你吗?车停得不远。” 清狂离暗巷快步过去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 “不用,我约好了出租。”乔卿久摇头,望着萧恕,郑重地讲,“今天谢谢哥哥啦。” “啧。”萧恕挑眉,唇角勾起,“别口头道谢了,道谢有用的话,你哥出场价也未免太不值钱了点儿,等你什么时间有空的话。” 他倾身,乔卿久嗅到清冽的香水味,尾调是雪松。 萧恕指尖捻着她落在侧脸的发,轻轻别到耳后,带着薄茧的指腹触过脸颊。 更近了一些,呼吸带出的热气扑打在乔卿久白皙的耳垂上。 萧恕咬耳低喃,“亲我啊。” 乔卿久愣了一下,从卫衣口袋里抓出好几颗柠檬糖,掰开萧恕的手往里面塞。 她塞得太快,有糖落在地上,乔卿久顾不得捡。 匆匆撂下句,“我车到了,先走了。” 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