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小宋摇了摇头，“想啥呢，季老的事不管了，免得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在小宋走以后，季老收拾好心情，想要迫切的看到他，可真的能看到了又胆怯，一步步踩着台阶下去，他的视线一下子就被那抹身影吸引了。 小伙子长得壮实，强壮有力。 顾城察觉到有人靠近，身子微微一侧，就看见了老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季老的一双眼睛盯着他已经挪不开了，虽然心里有准备，可咋一看见就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儿子，他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么多年，隐藏在心里最深的痛一下子被掀开来了，过往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部冒出来，“你是……小城？” 福民路的巷子里所有人都叫他小城。 儿子和儿媳妇走得突然，连名字都没给来得及给他取，他颤抖着苍老的双手，想要去碰又不敢碰。 顾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亲人，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从来没见过面，却又一种亲切感。 他开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好好好。”季老鼻头发酸，只要肯跟他聊，就表示一切可以商量，“你想去去哪里谈，要不要我带你去大饭店吃？” 老人笨拙的想要讨好孙子，完全忘记了顾城已经过了贪嘴的年纪。 两人说了很久，差不多一个小时，分开的时候，季老说：“家里的地址记住了，有啥事打电话回家，我们在北城等你。” 顾城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着他，“你多穿点衣服，别生病了。” 说完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季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愉悦的神情越来越大，没忍住笑了两声。 到了招待所后，小宋早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这会儿已经凉了，看到季老回来，小宋一点怨言都没有，借了招待所的厨房，把饭菜热好送到季老手上。 小宋见他心情好，打趣的问道：“老爷子是不是有啥大好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小宋你是不知道，我盼了……这个菜不错，饭也好吃。”季老差点激动把事情说出来，幸好及时止住了，不然要是被老婆子知道肯定要念叨他。 其实林秀秀说的话他记在了心里，也许真的要查清楚，万一顾城的失踪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不会是意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个人存在，万一知道了顾城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他已经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妇，不能把顾城置于危险之中。 小宋眸光闪了闪，刚才季老明明有话要说，怎么一下子又不说了？ 来到吉市的目的已经达到，季老歇息了一晚，第二天让小宋开着车回北城了。 —— 山陇县 一共二十五个女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正在等待火车到站。 周玉芬看着一群女孩，叮嘱道：“上车的时候手拉着，千万别走丢了，有啥事跟我说，我帮你们解决，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去干啥，千万别傻傻的告诉人家，不然以后他们都会跟你们抢活干。” 有人小声的道：“外面的人心眼咋那么黑？啥都喜欢抢。” 白小君不屑的说：“这可是好工作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抢，春蕾那个傻子居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跑去跟着林秀秀干，你看着吧，她以后肯定后悔死。” “可不是嘛，纺织厂的女工，说出去有面子，工钱也不少，对亏了周婶子，不然哪里轮得到我们。” 火车到站，轰鸣声中一群人上了火车，人挤人的，要不是有周玉芬在前面带路，她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们离开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第一次离开家要去远方谋活。 后来火车上真的有人问她们去哪里，要去干啥，她们有了周玉芬的提醒，生怕被抢了工作，闭紧嘴巴谁都不说。 白小君心里忍不住激动，“等到了花城我一定要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裙子，还有头绳，高跟鞋也好看。” 几个女孩没忍住，都在小声讨论拿到了第一步工钱要去干啥，要买啥东西，他们完全忘记了之前顾城在村子里说的那些话。 有几户人家把闺女带走了，剩余的这些人都不相信顾城，认为顾城见不得他们好，小肚鸡肠，嫉妒高大贵，所以故意说了那些话。 红岩村 白小月妈给她收拾行李，忍不住念叨：“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吗？你meimei走了，你也要去北城了，一个南方一个北方，我是真的放心不下，村里有些传言，说周寡妇和她男人时骗子，万一是真的可咋办？” 白小月所有的心思都在季老身上哪里有空管白小君，之前跑到县里找季老套近乎，哪里知道招待所的人说他们已经离开了。 白小月想来想去还是早点去北城，想赶在开学之前去季老家拜访一下，这么好的人脉关系哪能放任不管。 “小月，我跟你说话呢，你说小君跟周寡妇他们一起真的行吗？”白小月妈见她走神，提高了声音。 “村里去了这么多人能有啥事，再说周寡妇家还在红岩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要是敢做坏事大家能放过她？” 白小月妈一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便放下心来，帮着她准备要带的东西。 —— 林秀秀自从回到吉市之后，光华路那边都没去过，店子里的事顾城不许她管，在孩子出生以前她都不能插手。 吴凤英哪里会管，便让孙桂芳管着，孙桂芳每天都要点货，哪件衣服卖的最好，哪些衣服缺货，记录的很详细，让人一眼就能明白店里的情况。 林秀秀一边算账，一边感叹，“大嫂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天生做生意的料。” “真的？你觉得我也能做生意？” “是啊，能写这么好，要是不做生意才是亏了。” 孙桂芳一喜，站直，挺胸，整了整衣服，“小姑，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开不了口，现在厚着脸皮跟你说商量一下。” 林秀秀抬起头，多看了她两眼，把眼前的板凳递过去，“有啥开不了口的，我拿你当大嫂，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干啥。” 孙桂芳紧张的心被她几句话安抚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以后要是店里再招人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啥都能干，不怕吃苦。” “大嫂，我瞧着你最近不对劲，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林秀秀继续说：“那两个嫂子干出辞工做生意的事不意外，可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第76章 孙桂芳一看就是那种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 不喜欢折腾, 这时候在大家的眼里厂子的工作最好，跑来帮她卖衣服确实不明智。 她就算想拉大嫂一把, 现在也不合适。 孙桂芳盯着手看了看半晌, 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掉下来，飞快的擦干，生怕被人发现。 “大嫂, 到底咋了, 遇到啥困难了？你跟我说说, 别难过。” 林秀秀握住她的手，刚碰到就发现她瑟缩了一下，她不解的低头，“大嫂，到底咋了？” 孙桂芳哽咽，“我的手一干重活就疼，厂子里的活已经没法干了，领导已经找我谈了好几次话了，说不要我干了，我估计这次回去上班他会直接赶我走。” 她没说的是被领导骂的时候很丢人, 抬不起头来，还得陪着笑, 生怕领导一个不高兴直接让她滚。 一个萝卜一个坑，她占着坑不走，其他人有怨言, 还有人说她干不了就别干，嘲笑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幸好厂子里没福民路这边的人，不然她手的事肯定瞒不住。 这些日子不用上班，手养了几天不那么疼了，要是干重活连盆子都端不稳，在小姑子的店里帮忙她的手就没事，之前怕给小姑增加负担所以没说，哪里知道小姑从老家带了个姑娘帮忙。 要是早知道她肯定厚着脸皮说了，这次不说也是怕下次小姑又招人，先提前打声招呼免得后面又错过。 “现在还疼嘛？”林秀秀这会儿想起来了，之前有几次她看到孙桂芳神色不对，老是打翻盆子，还以为她粗心，现在一想，应该都是手疼的缘故。 “没啥事，隐隐的疼一下不是大问题。”孙桂芳把心里大石头放下，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终于不用一个人承受，“多休息一些日子就好了，当姑娘的时候摔到过手，当时没啥事就没在意，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复发了。” “那不成，既然疼就去医院看一下。”林秀秀把账本一合，穿上外套，拉着孙桂芳，“走吧大嫂。” “不，不用了吧，休息几天就不疼了，没必要花那个钱。” “看看求个安心。” 孙桂芳被说动了，便没有再推辞，心里很感动，怎么都没想到这时候居然是小姑站出来帮她。 检查的结果没啥大事，就是不能干重活，要养着，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林秀秀说：“大嫂，店子里的事我没时间管，现在有妈和春蕾帮忙，再等几个月我和五嫂肚子都大了，那时候妈肯定要照顾我们两个，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你这次直接去店里，厂子那边也不要去了，免得手又疼。” “小姑你看……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你放心，以后店子那边的事我会照看好，把账本记清楚些，让你一看就明白。” “你说到这里我想到了，账本我还没看完了，好像卖的挺好的，比之前开业的时候都好，我回去再看看。” 姑嫂两人回到家里，林秀秀第一时间把账本拿出来继续看，确实生意很好，看到那一串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店里的钱全放在柜子里，钥匙吴凤英管着，她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 外面有很多人说话，林秀秀没太注意，直到院子门被敲响。 几个半大的孩子蹦蹦跳跳去开门了，不一会儿在外面大叫：“小姑，小姑。” 林秀秀一头雾水，走出去一看，发现是长生，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 “嫂子是这样的，城哥说要给家里装电话，他忙走不开让我过来看着。”长生继续说：“城哥说要计划换房子，装在那边不合适，打算先装在这边。” 林家人多，每天都有人在，电话打过来不会错过，要是有重要的事只要让孩子们过来说一下，确实最合适。 电话本来要放在她住的小棚子里面，可一想到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很麻烦，最后一合计，就放在院子里。 林宝利看的眼热，“我在这边弄个木箱子，就跟外面的电话亭一样，你们几个小崽子都不许碰，要是碰坏了我抽你们。” 林建华不满，梗着脖子道：“四叔你这话我不爱听，我们咋就不能碰了，我也有人找，我还跟我朋友打电话呢。” “你小子，当大风刮来的是不是，打一通电话多贵你知不知道。” 打电话按时间算钱，一般大家讲电话都是很快的，争取在一分钟之内说完，不然超过一分钟得另外算钱。 这边他们把电话装好以后，林宝利弄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台阶，把木箱子固定在住，然后把座机放了进去。 他挠了挠头，“这不行，我看着不安全，好像还缺个啥？” “四叔，夜里电话会被人偷，要不还是放在爷他们屋子里？” 林宝利瞪了林建华一眼，尽出馊主意，要是放在他爹屋子里，讲个电话会被盯着，反正一听就不行。 “四哥，要不上个锁，白天开着，晚上锁起来。” 林宝利一听。“中，我屋子里还有锁，马上弄。” 长生搓了搓手，“我打个电话给刘小云，看能不能接通。” 一群人围着他看，好奇的不得了。长生则是兴奋，村里大队上的电话他连摸都没摸过，拨号码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激动的不行，当那头转来刘小云的声音时，他叫出声了，“有有有，有声音，能打出去。” 这边弄好了之后，长生带着装电话的人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巷子里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还在放假，比平时热闹。 “这些人干啥的？” “不知道，去了林家，走在前面那个人好像跟在小城身边的，听说是老家那边来的兄弟。” “啥兄弟，就是一个村的，人家小城有出息了知道帮衬老家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