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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七彩的豆芽。” 曲遥沉默良久之后斟酌道。 师悯慈愤怒地将自己剪好的“花瓣”攒在一起,用浆糊粘好,之后给曲遥看:“是不是这回就像菊花了?” “……像一捧七彩的豆芽。”曲遥默然。 师悯慈放弃了感化曲遥这等不会联想的俗人,气的哼哧了一声转头自己搞自己的民间艺术。 曲遥默了一默,想象了一下元宵灯会即将出现的唯美画面:允卿门的姑娘们头戴各色豆芽出现在广陵城里……不觉浑身一个战栗。 师悯慈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自顾自地欣赏起自己所做的七彩豆芽,一边欣赏一边说道:“明晚是元宵灯会,到时候我便戴着这花儿去,定要艳冠群芳!” 曲遥沉默了,他抹了把脸道:“师小道长,您先停停你手里的豆芽,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要问的。” “怎么了?”师悯慈问道。 “这个幻境中的生魂,是只有我们几个触碰到脑浆的人么?”曲遥皱眉道:“没触碰过脑浆的生魂……或者已经死去的魂魄,会不会通过某种方式也来到这个地方?” 师悯慈默了默:“小道其实也并不清楚这些,但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却实有可能发生。” “曲兄,世界其实并不只有你眼前的这一个,便如这生魂驻一般,发生着过去和未来的世界,是有无数的。世界既然有无数个,那么去往无数世界的通道和方法势必也会无数,自然不止嘎巴拉碗一条路。” 师悯慈捻起一张通草纸笑起来道:“曲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曲遥良久没有回答。 “邵师姐师姐!还有大公子!你们在这里啊!”曲遥一愣,看向声源,竟是之前他见过的,梳着俩揪揪头的叫燕燕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似是专门负责传话的,她开心地道:“快去吃晚饭啦!今儿晚上的鱼汤是那位姚公子炖的!可香了!姚公子说明儿元宵灯会,晚上的团圆饭他还要做呢!” 曲遥心里微微一动。 宁静舟因着身体还未痊愈所以没有去玉馔堂吃饭,燕燕师妹特意把他的份儿送了过来,而装着曲遥的“季天端”和装着师悯慈的“邵绾衣”则被带去了玉馔堂里。 甫一进玉馔堂内,曲遥便被这热络的场面惊住了!但见那姚镜流被簇拥在花团锦簇之中,在座的都是神仙一样品貌俱加顾盼生春的仙女儿们。 允卿门与其他仙宗最为不同之处便是,平日里女修们是没有固定道服的。女孩子们只穿着自己的各式衣物,戴的首饰也是由内门所打造。 允卿门分为内、外两门。外门为道修女仙,由季源远负责为代门主。而内门的姑娘大多都是被收养进来的可怜孤女,却又因没有仙根而无法修仙的,这些女孩子们便会帮忙料理其他琐碎杂事。 因此内门又分供花筑、司衣筑、司药筑、粉黛筑等等……这些姑娘们所做的衣物、首饰、除却门内姐妹们自用,也会外售一部分,作为门内一部分收益。 内门如今由邵绾衣负责代门主……邵绾衣和季源远一个白脸一个红脸,那邵绾衣待人不比季源远凌厉,一向温柔可亲,故而门内姑娘若是犯了错,总要先去找她。只是不知这些女子若是知道了她们敬爱的代门主如今壳子里装的是个怂包且略猥琐的小道长……该是个什么感受。 故而允卿门断不似其他仙门,吃饭时一堆破规矩,要按资排辈从头坐到尾,允卿门内弟子皆似亲姐妹一般,大家围坐在圆桌之上,并无太多规矩拘束。 仙女们和那姚公子边聊边吃,曲遥到时,眼见着那姚公子正在介绍这鱼的做法。 姚公子温声细语,与方才跟白藏之说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此刻系着条蓝围裙,头上的鎏金翡翠发扣也已取下,只拿了条发带打了个马尾……可这打扮放在他却别有一番情调……仿佛是仙子下凡之后染了些许烟火气,又好似天上绝美谪仙被贬,成了俊俏灶王爷…… “洗净之后,先用盐腌着,再小火炆炖,加以草药佐料,这草药里有rou蔻、香叶、白芷……姑娘们若是想要,我一会儿便将这方子写下来。” 女孩们一阵欢呼,尤其是杨绵绵,她早已忘记了晌午那会儿的不愉快,右脸虽然还略微有些肿,可已然喝了两大碗鱼汤……此刻她如同一只仓鼠一般,腮帮子里全是塞进去的大鱼大rou……杨绵绵一边干饭,一边星星眼看着姚镜流,支着耳朵听他念菜谱,听的极其上心。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只有两个人拉着大长脸不肯吃饭。 一个是意料之中的白藏之。姚镜流这鱼汤做的,于那白藏之壳子里的澹台莲而言,是致命性的打击。 而另一个就奇怪了,曲遥抬眼看去,只见那季源远的脸拉的竟比白藏之还要长,白藏之周身的气息若说是丧……那季源远周身的气息,大约就是恨了…… 曲遥顺着季源远愤恨幽怨的目光看去,恰好看见了那没心没肺正胡吃海塞的杨绵绵。 曲遥看着季源远明显是醋意大发的神情,心头微微一动。 季源远许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身上弥漫出来的怨愤,竟带着点酸涩的醋味。 曲遥愣了愣,脑中就浮现出曾经发生的一幕幕……昨日杨绵绵在季疏月面前大声辩驳时的无奈和眼里的泪水……季源远咬牙打在杨绵绵脸上的那一巴掌……以至后来杨绵绵死后,季疏月在看见那团插着花钗的长发时的愤怒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