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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锦把擦过的纸巾一扔,站了起来,我不要你喜欢。 那你要谁喜欢,沈居安?只怕他没你希望的那么qíng深不渝。程铮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韵锦冷笑道:没了沈居安,也不会是你。 这话让程铮大受刺激:我还就不明白了,我哪里配不上你! 你这脾气一天不改,就苏韵锦说到一半又改了口,摇头道,算了,你也不用改,总之一句话,你是你我是我,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她说着就朝门口走。 我脾气怎么了,至少我不像你一样口是心非。程铮站在原地还了一句。 苏韵锦叹了口气:回去吧。不待他回答,便走出了门口。 滚吧滚吧,你以为你真了不起啊?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铮是傍晚的飞机,苏韵锦没有去送他。 当晚,宿舍已经熄了灯,苏韵锦才接到程铮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喧闹的背景声,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我说我可以改,你会不会承认,其实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一点点也好,会不会? 苏韵锦在黑暗中握紧话筒,不理会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会不会?会不会 苏韵锦和沈居安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恋qíng很让周围熟悉的人惊讶了一阵,但毕业生的感qíng总是朝不保夕,看多了,当事人又不予置评,也就不以为怪了。 苏韵锦心里有一阵空落落的,也说不出算不算伤心,那次的事之后,在系办第一次看见沈居安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尴尬。倒是沈居安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韵锦,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苏韵锦低头含糊其辞。 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他笑着看着她。 在他心无芥蒂的笑容里,苏韵锦竟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羞愧,赶忙回报一笑。 苏韵锦的大二生涯随着沈居安的毕业离校也成为了过去,暑假她本打算和莫郁华一样留在学校多找几份兼职,谁料mama一通电话把她催回了家。她原想在电话里问清楚是什么事,mama却避而不答,只叫她回去再说。 于是苏韵锦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到家中,她担心mama出了什么事,放下行李就拉着mama要问个究竟。可mama一反常态地支吾了一会,久违的红晕出现在她原本稍显丰盈的脸上。过了半天苏韵锦才搞明白,原来mama在先前提到的服装厂做临时工,老板听说她以前在单位里是做会计的,就把她调去做做账,一来二去之后,竟跟老板擦出了火花。那服装厂的老板比mama小一岁,离了婚,也带着一个女孩,最近他向mama提出了结婚的想法,这也是mama把苏韵锦急着叫回来的原因。 第八章如果我愿意,你会不会?(4) 看着mama期盼又紧张的样子,苏韵锦想,自己有什么权利反对mama去寻找自己的幸福?mama已经四十多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很多。所以她抱住了手足无措的mama,只说了一句:我相信爸爸也会跟我一样希望mama幸福。 她看到了mama眼里的泪光,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喜悦。 苏韵锦是真心为mama高兴,只是到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g上,深切的孤独感就慢慢地爬了出来。mama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属,她会有属于她和另一个男人的新家,只剩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那么冷清,原本还以为可以跟沈居安平平淡淡地相互依靠走下去,只可惜,那么好的男孩她却没有福分。 后来在mama的安排下,苏韵锦也见过那个男人几次,跟爸爸的文弱儒雅不同,他长得很憨厚普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态一些,好像没有念过多少书,但看得出对mama很是呵护,这就够了。苏韵锦配合地喊他叔叔,他搓着手,开心得只会笑。 既然唯一假想的阻力都不存在了,婚事就顺利地筹备着,本来mama只打算悄悄登记了事,但对方坚持要给她一个仪式,哪怕简简单单也好,对于这一点,苏韵锦也表示赞同,于是便陪着mama为喜事忙碌着。 婚礼的前两天,苏韵锦跟mama提着采购回来的大袋小袋刚返回到她们住的学校宿舍楼下,就听见一楼的李师母迎出来,笑成一朵花似的说道:韵锦,你看是谁来了。 正纳闷,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李师母家走了出来。 苏韵锦暗暗叫苦:你来我家gān嘛? 找你呀。他答得顺理成章。 韵锦你也是的,男朋友过来也不在家候着,人家阿铮都等了你半天了。 没事的,李师母,我等她是应该的,再说我不等韵锦,怎么能喝到您家那么好的茶。 李师母笑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韵锦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一出,这家伙也够会装的,哄得楼栋里以刻薄著名的李师母像拾到宝一般开心,还一口一个阿铮,她听着都暗地里抖了一抖。 韵锦,他是mama迟疑了一会,打量着程铮问。 阿姨好,我是韵锦的高中同学。程铮忙上前打招呼,那话里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暗示完全可以起到误导的作用。 李师母搭腔道:这孩子就是面皮薄,还不好意思了。我说苏师母呀,你们家韵锦真是修来的好福气,阿铮模样好脾气好不说,还是Q大的高材生呀。 mama看向程铮的眼神里有惊喜的意味,程铮剑眉星目的样子和举手投足可见的好教养已经给了她好的第一印象,再加上李师母这么一说,没有哪个母亲会讨厌这样的准女婿。 为什么不能凭意念让一个人消失,苏韵锦恨不得程铮即刻在她眼前灰飞烟灭。他笑着回望她,似有千言万语,可在苏韵锦看来,那表qíng分明是在说:你打我呀,你有种再打我呀! 有话回家再说。看mama的样子,就知道她自动将两人的眼神jiāo流当做眉目传qíng。 程铮笑吟吟地跟李师母道别后,跟着闷闷不乐的苏韵锦上了楼。 回到家后,在给程铮倒茶的间隙,mama将苏韵锦拉到厨房,低声问:韵锦,你jiāo了男朋友怎么不告诉mama。 苏韵锦朝天花板看了一眼,都说了是高中同学。 还骗mama是不是?高中同学怎么可能一个男孩子跑那么远找到家里来找你?mama薄责道,随即又露出欣慰的表qíng,这样也好,mama总觉得对不起你,怕你心里觉得孤单,现在有人照顾你了,我也多少放心了一些。 苏韵锦不语,她先前纵有千万种辩解的话,在mama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哪里还忍心让她失望。 她走回客厅,正好看见程铮四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苏韵锦没好气地把茶递给他,说了一句,住惯了豪宅,没见过这么空落落的屋子吧。 第八章如果我愿意,你会不会?(5) 程铮接过茶立即喝了一口,说道:不会呀,我家其实也住我爸设计院的单位大院里,不是什么豪宅。韵锦,你家收拾得挺gān净的,看得出阿姨平时很费心思。 哪里呀。mama又高兴又不好意思,你们在这里坐,先看看电视,我给你们做饭去。 mama的身影一消失在厨房,苏韵锦立刻压低了声音道:你就装吧,装够了就快走。 程铮却小声问道:你家怎么贴了喜字,你妈不会早知道我要来,准备立刻把我们送入dòng房吧。 如果不是怕惊动mama,苏韵锦恨不能把一杯热开水全泼到那张可恶的脸上,她咬着牙,有点不自然地说道:是我mama的喜事,她准备再婚。原本做好心理准备要听到他的嘲笑,谁知程铮只是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qíng。 mama的饭很快上了桌,比平时丰盛多了,还一个劲地给程铮夹菜。 苏韵锦食之无味地拨了几口,就对程铮说:你吃快一点,下午只有一趟回省城的车,迟了就赶不及了。 程铮闻言放下碗筷,却看着苏韵锦的mama说:阿姨,我来得正巧,不知道能不能也参加嘶参加您的喜事?他把脚往里收了收,不让她再在暗地里使劲踹。 mama的脸红了一下,忙说:哪里的话,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婚礼,反正我们这边的亲戚少,你来了正好,就住下,就怕我们这里太简陋,你不习惯。 怎么会呢?程铮如愿以偿地笑了,趁mama没察觉,朝完全无语的苏韵锦示威地扬了扬下巴。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1) 参加mama的婚礼会是什么感觉?恐怕有体会的人并不多。婚礼的前一晚,mama在一天的忙碌之后睡着了,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中,苏韵锦的意识却清醒得让自己难受。 由于房间不得不让给了程铮,苏韵锦这两晚都跟mama睡在一起。她不敢翻来覆去,怕自己的烦躁不安惊动了连梦中都露出笑容的mama,实在无法入睡,只得蹑手蹑脚地从g上爬起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直到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的手心,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握住了一些实在的东西。 小地方的夜晚,连灯光仿佛都随人睡去了,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静,苏韵锦轻轻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难以视物的黑暗让她错觉爸爸还坐在身边。曾经爸爸和mama相濡以沫的感qíng是她最向往的,原来,什么都会改变,世界上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一侧小房间的门有了轻微的响动,看来还有人和她一样深夜未眠。苏韵锦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程铮站在房门口朝她打了个手势,她想了想,放下水杯,跟着他走到了家里小小的阳台上。 苏韵锦看着他在黑暗中的侧脸,静静地等他发话。 程铮说:你也睡不着吗? gān嘛用这个也字。她的意思是,唯一的亲人明天就要跟另一个人重组家庭,但那个人不是他,他没理由失眠。 他忽然低头笑了一声,轻轻说道:韵锦,我睡在你的枕头上,翻身的时候还找到了你的几根头发,我就想,这是你睡过的地方,即使你不在,上面还有你的气息,这真好。 苏韵锦啐道,半夜三更的,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没正经的? 程铮靠在水泥的栏杆上,你听我把话说完呀。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mama逗我玩,说阿铮呀,等你长大了,mama就可以把全部的事业jiāo给你了,我就问mama把全部都给了我,自己要什么呢?mama就说等你长大了,爸爸mama都老了,什么也不想要了,我继续问老了之后会怎么样?mama说会离开,于是我当场大哭,我不要长大,不要他们变老,不要离开。mama很无奈,但她还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每个人都会走。长大后,我想,我妈是对的,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经陪伴过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