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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军中声望极高,同样身经百战,两鬓早已斑白的老军师,见了祁玖也得恭恭敬敬唤上一声“九爷”。 但又有谁人知晓,这般阴狠暴戾的将军,府中却有一个俏夫郎。 他在她脚边跪下,那墨色双眸满是缱绻之意,乌黑长发自身后披散而下,白皙肤色衬着那一袭薄如轻纱般的白衣,人见犹怜。脸侧几缕碎发末尾微蜷,轻轻垂落在宽瘦肩侧。 他伸出手来,拉过她的手掌轻贴在自己的脸侧。 指尖触及,便是是细腻柔滑的肤质,掌心只觉一阵温热。 男子俊俏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长睫稍翘,微微颤动。眼角微红,泪光点点,却是倒映着她的模样。薄唇微启,出声便是温言软语。 “请爷疼惜......” 祁玖猛然惊醒。 入眼便是这再熟悉不过的破旧小木屋,暗色的床帐,哪儿有什么美人俏夫郎...... 屋外鸡鸣清脆,仿佛特意拉长了调儿。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嘈杂的鸭争鹅吵,似是在大清早又各自有了什么不满,嚷嚷个不休。 不过是个在乡下再常见不过的清早罢了。 祁玖就这般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丝,在木制床板上呆坐了许久。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荒唐!简直是荒唐!梦中那男子......分明生得一副花间的模样,但她的花间可不会做出那般动作,也不会有那般神情......祁玖伸手堪堪捂脸,只觉得双颊发烫得厉害,简直像是要烧起来。 偏头一瞧,就见床头倒扣着一本被翻开的小册子,正是一本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坊间小话本,上面还隐约写了什么“情”呀,“爱”呀之类的字眼。 翻开的那面上,正巧印着一个面如傅粉,样貌娇滴滴的小夫郎,对着他妻主悄声说“请爷疼惜”的墨染插画。 这小册子本是那张暮烟从家中翻找出来赠与弃儿的,奈何弃儿根本不爱看那些个情里来爱里去的坊间小话本。还是他被张暮烟拉住,强行将小册子揣入怀中才收下的。于是本着自家祁主子曾教导的“不拿白不拿”处世之道,弃儿便索性将其带了回来。 再后来也不知怎得,就落到了祁玖的屋里。 更恰巧的是,昨个儿夜里,祁玖正好因为撞见自家夫郎换衣,头脑发蒙,睡不着觉。便随手翻了本书架上的小册子,打算看上几眼消遣时光。 于是乎...... 这可当真是......祁玖眉头大皱,伸手按着酸涩的太阳xue哀叹半晌,终是无奈地伸手将那小册子随意扔回了屋内的书架上。 接着,便是迈步走向屋门,伸手碰上门扉。 一阵寒风自那门缝偷溜进来,只吹得祁玖身上一阵发冷。 祁玖在这般冷风中发抖半晌,头脑才稍稍冻得清醒了些,这才暗恼:难怪只觉得冷!原来竟是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贴身里衣便想出门了!当真是睡糊涂了! 待她匆匆回去套了件宽长衣袄,走出门外,却见那方才还在心中念叨的夫郎就坐在堂前的桌边。 寒冬腊月,大地冰封,那厚厚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家中的屯粮也得精打细算着用。 此时的陆花间正在堂前,默默在纸上勾画着这些日子用的物件。 陆花间的母亲是当朝丞相,父亲则是京城一大商贾之子,因此家中商铺子也算得上多。他自幼便受母亲影响饱读诗书,却也对经商之道颇有几分见解。只不过以往都是孤身一人处在那将军府的深庭后院,也没什么机会大展身手。 如今碰上那大雪天,自家妻主同乡亲邻里忙于冬耕开路,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弃儿今年不过年十五,自己又比妻主稍长一岁,既然决定在这小村子久居,那么这些家里事也应当由自己主动分忧了。陆花间心里是这么个忖度法。 又勾画了几项,陆花间低头沉吟半晌,再抬头时便见祁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身子晃晃悠悠着走出侧屋。 “......妻主?”陆花间当即放下手中纸笔,站起身来。 不料那轻薄的纸张随着他的起身一下子飘飞了起,当即从那桌面轻飘飘落在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陆花间慌慌忙忙低身去捡,祁玖也轻将衣袖挽起,伸手去拾。 不料,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竟是两人齐齐撞到了额间,摔坐在了原地。 一看便知是撞得狠了,陆花间的额间愣是红了一片。 祁玖这才慌慌张张将他扶起,忙道:“哎,我的错,是我的错......花间你没事吧?等下我给你寻些药膏来抹抹。” 说着,便是伸手轻触了触陆花间的额间。 他眉间微蹙,墨色眸子还有几分反应不及的恍惚,可那双透亮清澈的眸眼中,全是她一人的身影。 只是轻轻触及,那温热的触感似是镌刻指尖,再也难以忘却。 不知为何......祁玖眼前却又浮现出昨夜那绮丽梦境,是自家夫郎眼角微红,软声细语着“请爷疼惜......” 这下她面上“腾”得一下便满作通红了,顿时倏然起身,连衣摆上沾上的灰尘都忘了拍净便是直冲出门外,似是落荒而逃。 只剩陆花间一脸不解留在远处,傻乎乎地伸手碰了碰额间有些微疼发烫之处...... “嘶!”陆花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而匆忙跑出去的祁玖才刚赶到村口,就见村民们早就在击掌欢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