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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侯痛感自己无力。若是自己未曾廉颇老矣,还有那个能力迎战四合,岂会落得个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局面。 林墨池将老父扶起,“爹你放心,这次女儿回长安,最重要的目的就迎接西夷的朝觐,想西夷狼子野心,趁机图谋我大周,女儿决不能容。” 林侯深感欣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我女儿有如此心志,谁说生女不如男。” 盛夏七月初六,西夷使臣进驻长安,为天可汗贺寿。 天子闻之大喜,特此衡蕉馆借西夷使臣暂住。 七月初七,是大周民间的乞巧节,也是男女相会互通心意的好节日,这一日热闹非凡,从白天开始,街市头就在布置花灯,准备夜里的狂欢达旦。 燕攸宁本来对此没有兴趣,看不见五色琉璃的灯,璀璨绚丽的烟火,只能听到呕哑嘲哳的喧哗,和摩肩接踵人挤人、人踩人的憋闷无力,她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为好。因此就在停雁山庄,让抱琴、司棋、侍书和蕴画几人准备巧果与针线,自行庆祝。 待到午后,一个穿红挂绿、头戴鸡毛毡帽,颈悬珍珠金石链子的西夷人被霍西洲一只胳膊拎着,犹如抓小鸡一样从停雁山庄前门拎到了后院。西夷人嘴里念念叨叨,愤恨有词:“你们中原人都是这么粗鲁的嘛!” 李图南、孙倬等人听到的是:“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霍西洲将他一路送到厅中,对身后孙倬道:“去请王妃来。” 便将那个不断反抗的西夷人按在了圈椅上,不许他再逃跑,西夷人肤色白皙如雪,但身材却极为粗犷,可惜碰上王爷这么个非人的妖孽,还是逃不过被压制得不能喘气的厄运,于是他嘴里不忿地骂个不停: “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稍后,孙倬将一脸茫然的燕攸宁请来,燕攸宁迈入厅中,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来势汹汹的仿佛在骂街的话:“叽里咕噜!” “……”燕攸宁脚步一顿,“什么?” 霍西洲歉然道:“莫在意,这是那个西夷的大巫,我叫他来给你看眼睛。” 那西夷人犹如唱双簧一样,霍西洲在说,他就开骂:“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燕攸宁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好像,他不太情愿的样子。” 霍西洲道:“你不必担心,我教他肯,他必然肯。” 说完一拍西夷人的肩膀,拍开了他的xue道,将他一臂送上前,自己握住王妃的手,哄她坐下。 燕攸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的眼皮就被一只手给拨开了,她好奇地道:“先生真的有办法么?” 那人回她一句“叽里咕噜”,她也没懂,于是对霍西洲笑道:“这样,他就算有方子,可他说的话,咱们听不懂啊,上哪儿抓药?” “叽里咕噜。” 西夷大巫绕着燕攸宁走了一圈,在她的脑袋上摁了几个地方,奇怪他下手的地方同中原所说的xue位不是一回事,但按下来,却似乎有某种奇效。 燕攸宁被他摁得好几个地方都胀痛不已,正苦于这酷刑不知何时可以结束,那西夷大巫已经检查完毕,他开始对霍西洲输出:“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漫长的一顿咕噜之后,燕攸宁觉得自己耳膜生疼,都几乎要炸裂了,霍西洲握住她纤细的腕子,对她说“没事”,接着冲那大巫失去耐性地问道:“到底能不能治?” “叽里咕噜!” 不知道那老东西说了句什么,孙倬只看见王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需要三年?” 王爷勃然大怒,“若是三年治不好呢?我白白浪费求医三年的机会?” 真神奇,王爷居然能听懂他那鸡叫一样的鬼话。 接着那西夷大巫又说了一句什么。 霍西洲迟疑了片刻,“果真能治?若你肯定,倒也可以,你留在王妃身边三年,为她治眼睛,寸步不许离。” 这句话就炸了那西夷人的锅,他登时暴跳起来,两只手举得高高的,痛斥霍西洲,中间间杂了一句他们都能听懂的中原名言:“你无耻!” 于是孙倬猜出来,他的大意一定是说,我一个西夷人,怎能留在你个汉人王爷的身边三年?不可能,你这人无耻,胡闹,忒也过分! 霍西洲冷哼:“你侍奉何人?” 这西夷人对听懂中原话没有任何障碍,也能说简短的汉话,回了霍西洲一句:“高黎王子。” “好,本王就找你的高黎王子!留下药方,走人。” 整个谈判一气呵成,霍西洲根本没给那西夷大巫以任何喘气的机会。 大巫很快草书了一张方子,屁股尿流离去。 燕攸宁一颗心闹得七上八下的,惴惴问:“他说什么?” 霍西洲安抚她不必担忧:“他说有法治你的眼睛,但需要三年,药方要随时而变化,且间隔时日要辅以今日这样的按摩。我已让他留下了现阶段的药,之后,我就向高黎将他讨来。” 孙倬上前一步,“王爷,他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信,万一他胡乱用药……王爷,可得小心呐。”毕竟这可是为王妃治眼睛,容不得一丝差错。 霍西洲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蚯蚓文字。 燕攸宁自己看不见,也不晓得那西夷大巫长得什么模样,只是听到他和霍西洲叽里咕噜地对话,觉得十分好笑,“王爷,你就不怕将人家弄逆反了,一副药毒死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