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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穗在人在,除非我死。” 如今,剑穗依然在,可是人……人上哪儿去了呢? 燕攸宁没有一滴眼泪,已经早已流不出眼泪。 眼前蓦然一黑。 她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什么都再也看不见。 “阿胭!”身后是燕昇吃惊的声音,他一把抢上前抱住燕攸宁跌坠而下的身体。 燕攸宁仰倒在燕昇怀中,伸手试了试,忽然一笑:“爹,我好像,看不见了。” 燕昇闻言大骇,扶住燕攸宁肩膀,将她交给李瑞家的,朝燕愁暴喝:“让长安城最好的大夫,都到府里来!快!” 燕愁急忙领命,带领手下的人,全城去寻访名医。 燕攸宁被搀入明锦堂之际,卢氏闻讯赶来,“心肝rou”地喊着,扑到她身上,抻开手指,泪流满面语音颤抖问她这是几。 而燕攸宁纹丝不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一动不动。 卢氏终于绝望:“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燕攸宁回过神,唇角轻轻地翘了下,声音平静得死水一般:“爹,女儿有个请求。” 燕昇窝火,沉声道:“你说。” 燕攸宁的嗓音无比平静:“女儿想,将霍西洲就葬在我家的马场外。他终究是我的人。” 燕昇一听,到此刻了,燕攸宁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还在惦记那没用的马奴,更气得不轻:“什么你的人!奴隶也算是人么!” “当然。”燕攸宁顶撞了回去。 “你!”燕昇惊愕于霍西洲一死,女儿似乎是变了,自打她从马场回来以后,便事事孝顺无违,今日居然冲撞自己! “霍西洲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燕昇气得大步流星出了明锦堂,再不回头。 本就心怀埋怨的卢氏对丈夫的背影凄声道:“当初还不是你要答应给霍西洲一个机会!答应了你后来却又反悔……” 怕说得更多,让女儿听了去,卢明岚急忙住嘴。 而她不知,燕攸宁是听不到的。 燕攸宁自己也不知道,明明重活了一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身份拿回来了,重建了父母对自己的信任,卫采苹流放朔方,燕夜紫嫁给了李苌,她还意外地当上了郡主。明明这一切,都在向着好去发展、前进。所以说正因如此,她才会有所懈怠,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洲郎…… 如果没有洲郎,她重新拥有这些,就算十倍于从前,有何意义!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上,她只爱他啊! 倘若早知道会是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劝说他,和她一起离开长安,她不在乎别人口中怎么说,私奔也好,yin奔也罢,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燕攸宁的眸中红丝愈来愈深,几乎凝成血痕滴落而下。她僵硬不动地靠在圈椅之中,仿佛被脱去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无法动弹。 医者很快来了,来为燕攸宁看诊。 然而看诊之后的结果很不好,几个大夫都告诉卢明岚:“郡主这是忧思成疾,泪流太多造成的失明!” “失、失明!”卢氏惊呼,万万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要多久!能不能治!” 而燕攸宁对此神色平静,犹若未闻,已经入定了一般。 大夫觑着夫人脸色,又看了眼不动的燕攸宁,压低声音,回复道:“能不能治,尚未可知啊,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只怕也没有这个把握……” 眼睛是最难医治的,稍有不慎,轻则永久失明,重则当场丧命,这谁敢轻易用药? 他们十分为难,也说不出个所以。 卢明岚擦去脸上的湿痕,“也好,那就请太医院的院首来为阿胭看诊。” 几名大夫面面相觑,都点头称是,为推脱了这个重担而释然。 卢明岚扭头对绯衣道:“你们几个,搀扶娘子回房。” “诺。”绯衣等人应话道。 绯衣待要扶燕攸宁的肩,轻轻唤了声“娘子”,是想叫娘子节哀,令她回过神,可这么唤了一声,原本静如海礁的燕攸宁蓦然弯腰,咳出来一摊鲜血。 “娘子!”“阿胭!” 燕攸宁的红唇下挂着一摊血痕,再度人事不知。卢氏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让李瑞家的将燕攸宁背回斗春院安置下来,掐人中,敷热毛巾,扎虎口都试过了,全无用处。 “怎么会这么严重,怎么竟然会吐血……” 卢氏脑中眩晕不止。 不过一个霍西洲,阿胭竟把自己这样搭了进去,这么严重! 李瑞家的扶起伤心过度的卢氏,老眼浑浊,盯着夫人,哑声规劝道:“夫人,老奴伺候娘子久了,也就知道了,娘子她对霍西洲一往情深,家主这般不许,就算霍西洲没有死,只怕,只怕也是免不了今天……” 今天还可以说,娘子是因为霍西洲死讯伤心过度,倘若霍西洲没死,安然无恙地回来,将来家主与娘子之间的矛盾始终不可调和,仍然会爆发激烈的碰撞。 谁又知道,那场景是否好过今日? 现在至少,娘子与家主还是父女和睦,夫人,就还请稍稍宽心。 岂知李瑞家的一番好意,却是越劝越劝不住,卢氏暗恨霍西洲挑起家宅不宁,是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