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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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劫的神仙似乎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司徒瑾连续监视了很长一段时间, 发现贾宝玉大概智商情商都比平常人稍微高一点, 但是, 这并不影响他在史氏的教养下, 进一步向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 史氏在教育孩子方面, 那真是不成功的, 贾赦小时候在老国公夫人膝下长大,贾政倒是养在史氏身边,不过到了年纪, 也到前院开始念书了,贾敏嘛,从小就请了教养嬷嬷, 作为一个母亲, 史氏要做的其实也就是口头上关心几句,衣食住行上头自然有下人负责。当然了, 贾敏还是跟着史氏学过管家理事的本事的。 可这些对于贾宝玉来说可没什么作用, 史氏对贾宝玉就是一味宠溺, 贾宝玉喜欢漂亮的丫头, 史氏也喜欢, 因此,荣庆堂里的丫鬟在容貌上, 可以说是整个侯府素质最高的,贾宝玉喜欢吃丫头嘴上的胭脂, 那就采买一些上等的胭脂给这些丫头用就是了,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贾宝玉天生嘴巴甜,对于女人很会讨好,史氏被贾宝玉哄得天天笑呵呵的,只看在贾宝玉这个本事,贾赦都不会反对史氏将他养在身边,也省得没事对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总之,贾宝玉长到该开蒙的年纪,史氏才想起来,贾宝玉该念书了,只是,贾宝玉不喜欢家学满脸褶子的贾代儒,史氏琢磨着要给贾宝玉专门请个西席回来,这事史氏自个自然是做不了的,只能找贾赦。 贾赦随口就把事情推给了贾政,贾政是贾宝玉他爹,这事自然得贾政负责,要不然的话,回头贾宝玉不成器的话,贾政岂不是要怪到自个头上! 贾政一时半会儿根本没空理会贾宝玉,贾珠终于要参加会试了。 贾珠这个年纪,能考上举人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贾政一门心思盯着贾瑚,贾瑚能做到的,贾珠就必须能做到,问题是,论起天资,还有师资,贾珠压根拼不过贾瑚,因此,只能靠努力来弥补,每日里点灯熬油,不到三更别指望睡觉。 在贾瑚考上举人之后,贾珠第二次乡试终于考中了,虽说是在榜尾,仅仅比孙山高两名,但也算是中了!因为中举人的时候年纪还比较小,总算是能够如贾政所愿,得了一个好差事。 举人只要稍微花费点代价,就可以进入国子监,贾珠年纪小,也算是出自官宦人家,自然是可以进入国子监的,他又一向用功,在贾政这样的高压教育下,还能够保持与人为善的性子,或者说,其实是有些荏弱的,因此,国子监的不少先生其实挺喜欢他。如果不考虑贾政本身的因素的话,贾珠就是个好女婿的人选。 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就很看好贾珠,李守中是个比较古板的人,虽说学问上头没问题,但是因为他这个性子很容易得罪人,因此在国子监祭酒这个位置上待了不少年,日后想要升迁也不容易。 李守□□有三子二女,其他人已经各自嫁娶,唯有小女儿李纨待字闺中。李家是耕读人家,家底并不丰厚,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婚事,几乎要将李家给掏空了,儿媳妇进门倒是有嫁妆,但是有点脸面的人家,也不能用儿媳妇的嫁妆不是,李守中这个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也赚不到什么外快,他人又清高古板,也不屑如此,每年的冰敬炭敬加起来也不多,家中产业也不算多,长子蹉跎了好些年,三十来岁考了个同进士,外放为官,日后前程也有限。次子考中举人之后也不打算再考了,毕竟,家里实在是支持不起,最终干脆找了个差不多的地方做起了教谕,而幼子也就是二十出头,连举人都没考上,如今还在家中读书,就算想要授官,也得考中举人才行,秀才也就是有点免税的特权,当然了,要是屡试不中,也只能想办法找个差事养家糊口了。 长子次子靠着俸禄也就只能养活一家大小,若是在任上需要打点什么的,还需要家里支持一二,幼子又得读书。长女找了个差不多的婚事,为此家里也准备了好几千两的嫁妆,还得有个千把两的压箱钱,这对李家来说,已经是不小的开支,轮到李纨,能够留给她的嫁妆就更加不丰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给李纨找一门说得过去的婚事,那真是不容易。 李家虽说要求女儿安分随时,守拙藏愚,但是,总归要保持一定的体面,总不能为了钱财,叫女儿随便嫁个有钱的人家,总该嫁给一个读书人。若是寒门子弟,李纨又没有足够的嫁妆,嫁过去之后,保持一定质量的生活就是问题,总不能经常回娘家打秋风吧,因此,李家想要选择的就是家中相对比较富裕的人家,当然,子弟最好还要比较上进,因此,贾珠就进入了李守中的视线。 李守中对于贾政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横竖贾政如今也不做官了,荣安侯府那边,对贾政估计也不剩多少情谊,也就是说,贾政再如何心高,也没足够的底气,贾珠又是嫡长子,日后贾家这一房的未来自然在贾珠身上,李纨嫁过去之后就是长子长媳,不会吃什么亏,因此,再他稍微对贾珠暗示了一番之后,贾珠回去跟贾政一说,贾政立马千肯万肯了。 国子监祭酒别看品级不高,但是,国子监的监生算起来都是他的学生,光是建立的人脉就很是了不得了,而且李家几个儿子都有功名,可见李守中的本事如何,有李守中这样的岳父,贾珠考上进士总不是什么问题,日后再有李守中的学生在官场上守望相助,贾珠的仕途怎么可能不顺利呢? 因此,虽说李家那边含蓄地表示,李纨的嫁妆可能不那么丰厚,但是对于贾政来说,钱财就是阿堵物,王氏倒是嫁妆丰厚呢,却大字不识一个,对自个能有多少助力!因此,贾政跟王氏一说,叫王氏多多准备聘礼,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李纨年纪也不小了,及笄之后两人就成婚了,还算是琴瑟和谐。王氏虽说不满李纨嫁妆单薄,李家也算是讲理的人家,贾家这边送过去的聘礼,差不多都塞李纨嫁妆里头带回来了,免得李纨嫁过来之后,因为聘礼的缘故不好看。 李纨又是个温顺的性子,王氏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刻薄,因此,贾政一家子还算是和谐。 只是李纨与贾珠成婚两年,一直没有身孕,这叫王氏非常着急,对于婆婆来说,想要表达对于孙子的渴望,很多人不是给儿子媳妇塞补品,而是给儿子塞丫头。 贾珠是个温和到不懂拒绝的人,长者赐,不敢辞嘛,何况,王氏给的丫头一个个都挺漂亮。这也是难免的,分家的时候,王氏的陪嫁,还有贾家的一些家生子都分给了贾政,这么多家生子里头,挑出一些漂亮的丫头还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做女人的,丈夫有小妾,那绝对是看不过眼的,但是对儿子,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因此,王氏挑给贾珠的几个丫头那真是精挑细选,贾珠自然照单全收。 李纨又是个贤惠的,虽说心里不高兴,但是嘴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一直没有孩子,也是她的一块心病,因此,只得亲手做上一些羹汤,然后跟贾珠做点有益于传承下一代的事情,好赶紧有孕,而王氏赐下来的丫头,担负的也是差不多的责任,王氏可是许诺了,谁要是先给她生下孙子,那就提她做姨娘,一个个哪有不打起精神奋进的道理。 贾珠一方面要应考,一方面要应付一帮女人,那真是心力交瘁,他原本身体就算不得很好,又苦学太过,因此,会试第五天的时候,就晕了过去,被抬了出来,整个人苍白如同快要飘走一般。 瞧见儿子这般模样,王氏心疼不已,贾政却是非常恼火,只觉得儿子不争气,他倒是忘了,他自个在考试前后病了多少次,轮到自个儿子,就觉得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是装病避考了! 贾政如今的身份,也请不了太医,只得先请了街面上的大夫,这大夫还算是有本事,过来一看,就是心力消耗太过,另外又含蓄的表示,虽说是年轻人,但是有的事情上头,还是需要节制一番。 这下子,贾政算是找到理由了,要不是贾珠还躺在床上,都要抄起棍子劈头盖脸打上去,会试在即,不知道好好备考,居然还玩什么红袖添香的把戏,弄得大夫都说身体太虚了,这算什么? 王氏也气得发疯,她选择性地忘记了自个塞给儿子的丫头,只怪李纨不知廉耻,也不知道管住自个的丈夫还有下头的丫头。 李纨委屈得不行,又不能在这事上跟婆婆争辩,回去之后,直接发落了那几个丫头,叫她们去佛堂捡佛豆给贾珠祈福。 贾珠自己也羞愧难当,身体稍微好转了一点,就强撑着爬起来继续看书,贾政那边瞧着贾珠好一些了,恨不得从早到晚盯着贾珠,贾珠但凡有一点想要松快一下的心思,立马就是一番训斥,不光是嘴上骂,还得动手! 贾政对待儿子,那根本不是对儿子,对仇人都没这么狠厉的,或者说,贾政本来就是个窝里横,对外头人一点办法也没有,所有的能耐,都拿来对付自家人了!他如今这个处境,其他人他也没那个本事,因此,除了打骂儿子之外,也没别的事情了。 贾珠本来就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身体也没好全,这日因为身体不适,起得晚了一些,就被贾政一番痛骂,甚至还抽出一卷画轴,就劈头盖脸打了上去,贾珠支撑不住,又是晕了过去。 这下子,问题可就大发了,贾珠倒下去之后,高烧不退,牙关紧闭,几乎是水米不进,之前请来的大夫直接表示,这分明就是油尽灯枯,直接准备后事吧! 贾政瞧见王氏那阴恻恻的眼神,差点没连退了好几步,他这会儿也后悔了,只是,嘴上却是不肯认输,叫道:“就知道怠惰,不知读书上进,这样的儿子,死了又如何?” 王氏差点没伸出手指将贾政抓得满脸桃花开,你怎么好意思说儿子,你这样的废物,都没被自个爹打死,你怎么就有脸说贾珠! 王氏好歹保持了几分理智,只求了贾政会荣安侯府,求了老太太拿帖子请太医,贾政想着自个要回去面对史氏和贾赦,就是一阵不情愿,架不住王氏眼神实在让他有点害怕,他怀疑,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王氏就敢扑上来跟自个拼命,因此,只得硬着头皮叫人赶紧套车去荣安侯府。 这等生死大事,他居然还在那里叫人套车,等到他坐上马车去了荣安侯府,都已经是快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史氏一听情况,看着贾政的眼神都不对了,她有的时候糊涂,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头,却是压根不含糊,立马叫人拿了自个的帖子,骑了快马就要太医院找太医,还专门叫找最是擅长脉息的王太医,找到之后,立马将太医带到贾政家里给贾珠诊脉。 史氏乃是超品的诰命,贾赦在东宫又很有面子,因此,她的帖子还是很管用的,王太医正好当值,一听情况,立马带着药箱,连小童都不带了,出了太医院,就骑马往贾政那边去给贾珠诊脉。 等到给贾珠一摸脉,王太医就有些头大,贾珠这脉象,原本就损了心神,正该好生补养身体,结果又开始耗费心力,这就算了,还郁结于心,几乎是五劳七伤了,便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脉象都要比贾珠这时候强劲。 王太医将脉象一说,王氏和李纨简直是眼前发黑,连忙恳求王太医开方。王太医叹了口气,说道:“令公子这般情况,想要好转很难,他损耗太过,心火炽盛,损了肝木,又肾水不调,以至于五脏俱损,为今之计,老夫只能先开一剂猛药,唤醒他的生机,然后徐徐调养,只是之后,就得安心静养,耗费心力之事,却是不能再做了!” 王氏听到这里,赶紧说道:“还请太医开方吧!” 王太医斟酌了一番,开了一个方子,然后说道:“先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五碗水煎成一碗水,他现在这个样子吃不下去,就等药温凉一些,撬开他的牙齿灌下去,人要是醒了,就好办了!等令公子醒后,一些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在他耳边说了,且须宽心才是!令公子如今还年轻,总算还能调养个七七八八,要是再过于伤神,那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救不了了!” 王氏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要儿子还活着,一切都好说,李纨也不想什么夫荣妻贵了,要是丈夫死了,那是一切皆休,她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今只需要丈夫好好活着,当下婆媳二人都是连声答应不提。 王太医这边一走,那边就忙着抓药煎药,方子上药材不多,大半都是补药,贾家这边每年都会配制一些常用的如天王补心丹,资金活络丹,人参养荣丸之类的丹药吃着,因此,家中常备的药材还算是齐全,很快就将药配齐了,就在贾珠这边廊下煎了起来,等着药都要煎好了,贾政才灰头土脸回来了。 史氏瞧着贾政之前那副不靠谱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她简直觉得自个是做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个不通人情的儿子,自家儿子都快病死了,他居然还沉得住气,还在那里跟自己絮叨说贾珠不成器,史氏这会儿真希望贾代善还活着,有个人能将贾政有理有据地抽一顿,不像是自己,作为一个女流之辈,贾政被抽了,都当是忍辱负重孝顺自个了! 史氏训了贾政一顿,一看贾政的眼神就知道他就是应口不应心,敷衍自己,最后心中疲惫,只得挥挥手,叫贾政走了。 贾政一走,贾宝玉才从里间出来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孙儿瞧着父亲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宝玉其实没跟贾政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天性灵敏,一看贾政就觉得畏惧,因此,但凡有半点办法,就绝不会跟贾政打照面,贾政来的时候,他正午睡,等醒过来之后,一听是贾政来了,干脆装死不出来了,贾政一时间也没想的起来自个还有个儿子,倒是叫贾宝玉逃过一劫! 史氏想着贾政不靠谱的模样,对贾宝玉对贾政畏之如虎也能理解,这会儿摸了摸贾宝玉的头,顿时觉得,贾宝玉启蒙的事情还是不要找贾政了,谁知道贾政会不会找来什么所谓的严师,回头如同贾政一般,一天按顿打儿子,就算是有几分灵性,也将儿子打没了。 不说史氏琢磨着找谁给自家宝贝孙子启蒙,那边贾政一回去,听说贾珠以后不能劳心劳力,只能安心静养,简直要气炸了肺,他在贾珠身上抱了多大的期望,结果如今告诉自己,这事算是完了,这个儿子以后就是废人一个了,他要是能心平气和,那才叫见鬼了。 贾政这些年经历的挫折实在是太多了,他心态其实早就扭曲了,如今知道了贾珠的情况之后,那真是越想越不甘心。王氏倒是知道贾政的性子,因此,只将贾珠移到了内院,自个和李纨轮流守着,不叫贾政入内,生怕回头贾政又是一个气不顺,教训贾珠一番,贾珠受不过,那就完了。 王氏果然了解贾政,这边贾珠静养了半个多月,看起来算是好多了,虽说依旧虚弱,但是,总算能起身走几步了,他倒是不知道自个的情况,王氏跟李纨怕他多心,也不敢告诉他,只说他之前用功太过,伤了身子,如今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 贾珠早就习惯了每日里看书,只是,平常王氏和李纨盯得紧,但凡贾珠拿书看,两人立马将书收起来,这叫贾珠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又得接受母亲和妻子的好意。 忍了快半个月,贾珠忍不住了,这日在花园里头散了一会儿步,就忍不住拐进了书房里头,随便取了一本书就翻看起来,然后贾政就过来了,贾政一瞧贾珠这模样,顿时就来气,阴阳怪气地说道:“快别装模作样了,你要是再昏过去,我又是里外不是人!横竖以后功名无望,你算起来也是个举人,养上几年,跟你舅兄一般,在吏部那边补个名字,找个地方做个教谕,这辈子也就混过去了!” 贾珠一听什么功名无望,顿时就两眼发直,贾政那边还在那里念叨什么就知道装病,读了几本书,被骂上几句就一副半死不活要升天的样子,吓唬谁呢之类的话,贾珠低头不吭声,等着贾政指桑骂槐一番离开之后,这才浑浑噩噩地回去了,结果当晚又发起了高烧,人事不省。 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了,贾家如今又不是官宦人家,自然不能违反宵禁,随意在街道上头行走,叫五城兵马司巡查的人看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会关牢里头。 王氏无奈之下,只得一边心焦地等着天亮,一边死马当作活马医,想要煎了王太医之前开的那方猛药给贾珠灌下,可是这一次,贾珠没有醒来。 第二天,王太医来的时候,贾珠已经是气若游丝,他气得直跳脚:“之前怎么说来着,他如今心神大损,正该清新静养的时候,怎地又受了刺激,伤了心神!老夫可不是神仙,你们自家人都不想让他活了,他还能怎么着!”说着,直接提起药箱就走,王氏和李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极力恳求。 王太医无奈地说道:“老夫已经说了,他这病,不仅是身上的病,还有心病,根本不能有半点劳神,之前那般,已经是老夫强求了,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老夫也是无可奈何,老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实在不行,先准备起来,冲一冲吧!”说着,他叹了口气,然后拔腿就走!作为大夫,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病人,病人自个都没了求生的意志,这根本就是无药可救。 李纨当时就昏了过去,王太医走不了了,只得又给李纨把了脉,然后说道:“这是喜脉,你家大奶奶有孕三个多月了,不过这些日子劳心劳力,有些不稳,接下来还是先卧床休养一番吧,我开个安胎的方子,先吃上三幅再说!” 王氏一算时间,李纨这一胎应该就是贾珠会试前一个多月怀上的,一面确定这个儿媳妇在儿子需要用功的时候勾引儿子,一边又感慨于儿子总算是有后了,心里悲喜交加,还是叫人先扶着李纨回去,看着贾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到王太医走了,王氏想到王太医说的贾珠又受了什么刺激,当下叫来下人,逼问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就有贾珠身边的小厮撑不住,说贾珠在花园里头散步,结果想要看书,进了书房,后来老爷进去了,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大爷眼神就不对了云云。 王氏真是也要晕过去了,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丈夫,自个没用也就算了,竟是连孩子都不放过,她看着人事不省,毫无血色的贾珠,几乎要放声大哭起来。 贾珠在病床上熬了两天,哪怕李纨强撑着在他病床前说自个有了身孕,求贾珠醒来,贾珠也没能再清醒,就这样在昏迷中停止了呼吸。 贾政对此几乎毫无悔意,贾赦虽说是长辈,贾珠死了,还是得过来看一下的,他早就听说了情况,一听贾政搞出来的事情之后,简直是无话可说,这天底下的父母真是多了去了,就没见过贾政这样的!贾代善还没嫌弃贾政是个废物呢,他这个废物点心倒是有勇气嫌弃儿子了!贾珠可比他出息太多了好不好! 遇到这样的事情,贾赦也懒得多说什么了,只能暗叹贾珠实在是上辈子造了孽,做了贾政这个只知道要求别人,不知道要求自己的货色的儿子,回去之后就是一阵唏嘘。 张氏叹了口气,说道:“二叔这样的人,宝玉养在老太太身边那就养在老太太身边吧,我真怕,回头二叔一味逼迫,叫宝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贾赦一听,也打了个寒颤,要是贾宝玉因为贾政的逼迫,回头叛逆得想要搞事,那贾家可就要跟着完蛋了,当下,贾赦就非常庆幸,贾宝玉养在史氏身边了,不过他这会儿也有些头疼:“珠儿没了,老二要是想要把宝玉接回去,可怎么办?” 张氏摇了摇头,说道:“二叔就算是想把人接回去,老太太也不会肯的,才逼死了一个儿子,老太太可不得担心他把宝玉也逼死了!便是二弟妹那边,也是宁可宝玉留在老太太身边的!” 张氏一贯都是直接叫王氏的,这会儿叫起了二弟妹,也是对王氏遇上这样的事情感到非常同情了!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的不好,那真是药丸!原本王氏还能指望儿子,但是好好的一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叫贾政这个不靠谱的逼死了,好在李纨已经有孕,希望怀的是个儿子吧,要不然,她以后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贾政回头就想要将贾宝玉接回去,直接叫史氏骂了回去,史氏直接表示,要是他嫌弃自个这个老婆子,她干脆直接带着宝玉回南边去,再不碍他的眼! 以前史氏都是这么威胁贾赦的,如今轮到贾政头上,贾政简直要不知所措了,最后狼狈不堪地回去了,却又把帐记在了贾宝玉身上。 史氏叫人在外头打听了一番,总算是给贾宝玉找了个启蒙的师傅,是个老秀才,倒不是才学不行,而是他赶考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跌断了腿,又碰上了一个庸医,接骨没有接好,最后成了跛子,自然没法再科举了,因此一直给人做西席,他脾气好,教得也不错,因此,在京中风评还算是不错。 史氏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那个老秀才请了回来,专门教导贾宝玉,这个老秀才卖相还算不错,也不算古板,还算可以因材施教,因此,贾宝玉虽说有些厌学,但是启蒙进度还算是不慢,这便慢慢上了正轨。 贾家这边一时间风平浪静,而朝中,却是被圣上丢下来的一块石头差点没炸开了锅。 太孙册立还没有多久呢,圣上这天冷不丁忽然感叹起来,自个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发疏齿摇,人也经常精神不济,对于朝政,很多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因此,想要直接传位给太子,自个做个太上皇颐养天年。 群臣看着坐在龙椅上,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圣上,满脸都是懵逼,力不从心?发疏齿摇?精神不济?这说得到底是谁啊!别开玩笑好了,以陛下你的身体,再干个十年二十年,都是等闲好吧!突然喊着要退位,怎么着都觉得不对劲,您老人家不会想要钓鱼执法,看到底谁想要迫不及待上马支持太子吧! 朝中的大臣都傻眼了,司徒毓自然也不例外,当即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说道,自个年轻识浅,不堪重任,父皇你春秋鼎盛,还请收回成命云云! 群臣这下都反应过来了,也是一起跪了下来,一番恳求,总体意思就是,陛下你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怎么能现在就退位呢,我们巴不得你能带领我们千年万载呢!所以啊,这等玩笑话还是不要说了,很要命啊! 圣上却没开玩笑的心思,直接吩咐钦天监选日子,礼部内务府准备传位大典,然后何善一声“退朝!”就施施然走人了。 下头一帮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 司徒毓简直是满心惶恐与不敢置信,他都做好了准备,再做个几十年的太子了,说不定自个当上皇帝没几天,就得给自家儿子腾位置了,哪知道,馅饼从天而降,哐当一声就砸自个头上了,唯一可虑的是,这馅饼的馅不会是铁的吧,回头砸的头破血流,可就完蛋了! 司徒毓这边只是不敢置信,甚至还带了一些窃喜,而其他人,可就是惊怒交加了,原本想着圣上春秋鼎盛,接下来还有时间想办法将太子太孙父子两个拉下去,但是如今,圣上居然毫无眷恋权势的意思,竟是连皇帝也不想当,要当太上皇了。 古往今来,太上皇可是不少,但是,这根本就是个吉祥物啊,好几个太上皇,完全是被逼退位的,比如说李渊,比如说李隆基,他们这一退位,几乎就是被幽闭在宫中,从一呼百应的皇帝,变成连个宫人都使唤不动的太上皇,这可是前车之鉴啊!圣人如今居然下了这个决心,就不怕被司徒毓架空了,落得李渊、李隆基那样的下场? 他们一想之后,然后有些泄气地发现,圣上还真的不用怕,圣上又不比李渊,一个是摊上了李世民这么个马上征战天下,大半个江山几乎都是他打下来的儿子,也不是李隆基,后半生搞得天下大乱,叫大唐几乎丢了半壁江山,从此一蹶不振,出了好几个能中兴的君主,都因为他留下来的祸患,导致只能苟延残喘! 圣上这么多年来,论起民心,那真是众望所归,他手里头心腹也多,司徒毓就算是当了皇帝,大概顶多也就能做一半的主,其他时候,还得捧着圣上这个太上皇,如此一来,又轻松,又还能够捏着权势,就算是退位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义而已。 但是对于司徒轩来说,这就很不幸了,可以说是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圣上都已经下了决心退位给司徒毓了,可见心意如何,之后,以圣上的性子,只怕不会出尔反尔,司徒毓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下头还有个册立好的太孙,东宫也有足够的班底,登基之后,就能快速理顺朝政,司徒轩就算是想要如何,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这么一想,司徒轩简直是有些惶恐起来。 他这些年做的出格的事情不少,对于外家做出来的一些事情,更是心知肚明,回头司徒毓登基,秋后算账,他作为皇子,或许能够逃过一劫,顶多也就是削爵,但是甄家,只怕是要完蛋!别以为圣上能庇护甄家多久,圣上感念的也就是奉圣夫人当年的情谊,然而,对于圣上来说,这份情谊能维持多久呢?反正奉圣夫人如今年纪也大了,身体可是已经不怎么好了! 不管司徒轩如何不甘,司徒煦却是松了口气,他跟自个的母妃被甄贵妃和司徒轩拿捏得紧紧的,哪怕他一直有意周旋,实际上依旧不得不帮着做一些违心之事,如今情况已定,自个终于能够松口气了,马上就能及时跟甄贵妃司徒轩母子划清界限,哪怕日后就是个闲散的郡王,他也认了。 至于司徒祺,他本来就是个谨慎的性子,一直踩在线上,稍微越出一点,但是并没有真正触及司徒毓的底线,因此,他倒是有信心,自个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为了安抚一帮兄弟和宗室,自个还能得到一点实权。 至于司徒瑾,他比大多数人都早知道这件事,因此是最淡定的一个。做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凡想要做一个明君,那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是基本cao作,每日里劳心劳力,跟群臣勾心斗角,连枕边人都不能相信,跟自家的儿女都不能放心,这种日子,谁过谁知道!司徒瑾盘算了一下,圣上这般提前放下了权柄,好生修养,说不定能够成为历代皇帝里头难得的老寿星,那才叫祥瑞呢! 而谢皇后也很淡定,圣上作为皇帝,都能放手,她一个皇后,有什么值得拿捏着不放的!横竖圣上还在,太子就算是做了皇帝,对她这个继母嫡母也得孝顺着,何况,她也想好了,回头干脆就跟着司徒瑾过好了,司徒瑾一向是个孝顺的,定能让她过得舒舒服服的,可惜的是,司徒瑾不肯娶妻,要不然的话,含饴弄孙肯定更有滋味。 司徒瑾听了谢皇后的说法,顿时笑嘻嘻地说道:“母后你想要带孙子啊,没事,几个皇兄他们孩子多的是,你看准了哪个,儿子就求了父皇,给儿子过继哪个,母后你只管玩就是了!” 谢皇后听得哭笑不得:“什么叫做玩啊!又不是你亲生的,我闲着没事,来弄个孩子给我自找麻烦!唉,你小时候倒是个省心的,不怎么哭闹不休,我原本还以为小孩子都像你一样省心呢,后来才知道,这些小东西简直就是魔星,整日里哭嚎不休,没个消停的时候!所以啊,你就别指望了!” 司徒瑾琢磨着谢皇后大概是的确有些寂寞了,司徒瑾这个年纪,也做不出什么彩衣娱亲的事情,因此,隔了几天,就给谢皇后抱了一条漂亮的小狗过来。狗是司徒瑾在猫狗房专门挑的,又带回去专门训练了一番,还从论坛上头买了一粒可以增强宠物智力的丹药,当然,也就是增加到五六岁孩子的地步,再高就有些不好了,聪明一些的猫狗,经过训练,就可以达到差不多的程度,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谢皇后一看被洗得干干净净,眼神水汪汪的,看着很是纯净的雪白的长毛狗,难免有些喜欢,当下专门卸掉了护甲,就将狗抱了过去:“哎,这狗长得真好,看着也机灵,叫什么名字?” 司徒瑾笑道:“正要母后你起呢,毕竟,这要母后你自个养着的!” 谢皇后想了想,笑了起来:“那就叫有福吧,这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名字虽然俗了点,但是给一条狗起名字,自然也不用太正式,因此,有福这个名字就定下来了。 就在有福将整个长宁宫跑遍了,做好了气味标记的时候,那边,圣上已经从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里头选出了一个,准备那天就进行禅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