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oēńń.мē 五十二.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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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稳婆与医女都来了!」门外婢女喊得响亮,让我从阵痛中稍稍清醒。 砰的一声,门让人撞了开来。稳婆一进厢房,便张开我的双腿,「仅开了二指,看来还有得等。」她瞧了眼朱月。 朱月点了点头,「去,快准备烧热水,必须不间断的烧着,白帕与剪子全都要浸水煮沸再晾凉,另外助產的婆子皆要用烈酒洗净双手,听明白了就快去!」 房内侍女一哄而散,各自去忙各自的活儿。 「小姐,您不要忍,痛便喊出来,没关係的。」罗儷拿起一张白帕子,在我脸上贴了贴,将汗珠拭了乾净。 然而随着时间流淌,產婆越显焦虑,而我除了忍受肚子的阵阵疼痛,也没见其他人有任何进展。 「朱月……朱月。」我勉力抬起了手,将朱月招了过来,气若游丝的询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妃,现下產道尚未扩张,您初次生產,拖得久一些亦不无可能。」听她这么一说,我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总觉得生孩子这种磨难,恐怕比分离魂魄还要痛苦。 阵痛渐渐淡去,我有些精神不济,恍惚陷入了半梦半醒间。 眼前模糊一片,我彷彿见蓝嗣瑛在战场上廝杀,烽火连天,砲声轰隆。他一袭银白战甲染上血红,剑指玄武,座下蓝家腾云军与塞北黑蛇军战成一片。 他的肘间让箭矢划了破,腿上亦中了一箭,还来不及包扎,下一轮敌方的进攻又起。蓝家的男人虽然让举国誉为东北战神,然而玄武此番似是为破他阵法而来,不为强取,倒像头狡兔一般窜入他阵型,四处击杀,乱他阵脚。 再怎么坚固的阵型,亦有其弱点,此番玄武的蛇军全是戳着他痛处而来,我除了心急如焚,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甚至开始后悔写了那封信,我什么都不求了,我只要他平安。 心里乞求着神明庇佑,若蓝嗣瑛终将战死,我愿意以我的命换他活下去。 下一瞬间,一幕幕烟花在他军营爆开,后备军人歪的歪倒的倒,这诡异的烟花怕不是毒气弹。他营中将军未发现不对劲,前线又让玄武军引爆了一列。 蓝嗣瑛指挥着腾云军撤离,仓皇间一束鲜血迸发,撒了烽火台一片腥红。 「不,不要!蓝嗣瑛!」我哭着大喊出声,指甲掐紧了手掌。 「王妃醒了,快些继续!」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还在床上,方才半明半寐的似乎是幻觉。那噩梦太过骇人,蓝嗣瑛生死未卜,让我心里十分不安,却还得在这里生这什么鬼娃子! 「啊!」胎儿像是察觉我的怒意,肚子剧烈一疼,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要生了,乾脆痛死我吧!」 时间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外头天已经全黑了。一阵一阵的折磨,似乎是没有尽头,这种时候,我特别想见心里那个人。 「小姐,小姐!」罗儷听我恶骂一顿,小脸煞白,忙将我的手揣在怀里。「小姐再忍忍,您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开叁指了,申医女,是否能药下催產药?」一听產婆说到催產药,我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 「有什么药都快点用上吧,我不想再遭受折磨了……啊啊!」 然而朱月却摇了摇头。「还不行,至少得等到开四指。现在下那帖药,王妃產道必然撕裂,孩子也会卡住,也许会大出血,严重的话可能一尸两命。」 「不,不要这样,」我让泪水糊了视线,死撑着一点精神。「让我死了没关係,至少孩子得活下去。」 zigong又开始规律的收缩,这次要比先前的都还剧烈。 「……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了,孩子是不是得拖到天亮才能出生?」房内站得远一点的婢女悄悄嚼着舌根。 「怕事不只……先前我嫂嫂生產,前前后后拖了两日才生完。」若要拖上两日,还不得要我的命。 我莫名怨恨起了蓝嗣瑛,若不是他干的好事,我何至于在这里独跨鬼门关。而那该死的男人,让我为他犯险时,他人还在那可恨的边关。 「蓝嗣瑛,你有种就给我回来!你播的种,还让我一人在这里痛得要死,你倒是心安!啊啊!」 用尽各种恶毒言语,朝他咒骂千百回之后,我依稀又昏昏睡去。 「娘亲……呜……是小白不好。」小白虎牵着那个长得像蓝嗣瑛的男娃娃,眨巴着大眼,两个小傢伙在我面前哭成了一团。 让他们一哭,我心里亦是难受得很,这说起来也非孩子的错。我心疼的将他们拥入怀中,泛着泪安慰道:「孩子别哭,是娘亲没用……对不起……对不起。」 「娘亲若是痛,便不要生了,小白不急于一时……哇……」女娃娃哭得放肆,她说出口的话让我更加心碎。 这孩子是白虎转世,好不容易得到入轮回的机会,我必须帮她,绝不能让她死在我身体里。我不能放弃,我得振作,西方神境还等着他们的主神归去。 强烈的阵痛又将我拉了醒,我双眼微睁,再累也得挺住。 「罗儷,我……我胃里有点饿……」 罗儷赶紧吩咐下去,不一会儿,膳房送来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她以调羹舀着汤,顺着我的嘴缝灌入汤水。 甜水下肚,血糖终于回升,zigong又得以继续收缩。 「羊水破了,快快,巾帕都拿过来。」稳婆指挥着婢女们,眼见孩子即将出生,房里瞬间乱成一团。「开四指了,申医女!」 朱月将熬好的催生汤端给罗儷,让她一勺一勺餵我慢慢服下。「罗姑娘,这是帖猛药,切莫餵得太急,王妃此时异常虚弱,受不了过大刺激。」 下身一片黏糊,我饮下催生药后,羊水似乎流得更加湍急。药性带来的收缩让我疼得昏天黑地,我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以防又痛到失去意识。 「小姐,痛就叫出来,别伤到舌头!」 我重新掐紧罗儷的手,发出可怖的惨叫声。可羊水破了半日,也不见胎位下沉。 在场婢子人心惶惶,稳婆更是心急如焚,「这胎还是太高……再加一匙汤药!」罗儷闻声又让我吞了一口。 「孩子,看到孩子了,王妃,再加把劲!唉!」一听稳婆说看得见孩子了,我精神来了不少,肚子胡乱用着力想将胎儿往外挤。「唉呀,王妃……王妃您听老身指示,老身数叁下您吸气,再数叁下才吐气,好么?」 我照稳婆的法子调着气息,產婆又道:「王妃,吸气时放松,吐气时用力,来,您再试试……一,二,叁,放松,一,二,叁,使劲……没错,王妃,便是这样。」 我能感觉得到孩子一点一点让我往外推出,然而再推了一会儿,眾人却默不出声。 「罗儷……孩子怎么了?」我停止施力,睁了眼询问罗儷。 「小姐……这胎,胎位不正……」罗儷大气不敢喘一口:「朱月医女要将孩子推回zigong,调整好了才能继续生……」 「没关係……来吧!」我张开了口,口中让朱月塞上了布条,她将胎儿推回zigong后,对着我的肚子猛的一揉,我差点没疼得跳起来。朱月一声令下,我的身体便让婢女们压得动弹不得。 叁番两次揉转之后,她才放过了我。「好了,王妃请接着用力。」但我将仅存的体力用在挣扎之上,下身力竭,早就不知该如何使劲。 原是绷紧的身体,逐渐松了下来。让罗儷抓着的那隻手,也逐渐失去知觉。下身一片泥泞,房里气味又湿又腥,我的口中让罗儷一勺一勺的餵着汤药,但喉咙动不了,也吞不进去。 房内一片呜咽声,我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 走马灯自我眼前闪了起来,道尽我与蓝嗣瑛的一切过往。我几乎忘记了我还曾经与他那样甜密。我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却不知该从何叙起。 对于没能生下孩子,我深感歉疚;对于他前日匆匆离去,我充满不捨;如今临死之际,我什么事儿也不期盼了,只希望他一个人好好的活,不要再为我难过。 我希望他永远念着我,又不捨他失去我而痛苦。我已经带着孩子,再他面前死过一次了,这次他不回来,也好。 我对着幻影里的蓝嗣瑛,虚弱叹道:「对不起……是我没用。」苍白的手抚上他温热的脸,「你去找一个身分合适的女子,同她成婚……我不怪你。」 他的幻影似是十分难受,低下了头吻了我的手背。 「蓝嗣瑛,我爱你。」泪水几乎流了乾净。「临死之际能见你一面,真好。」 「要是王妃有任何叁长两短,这王府里的人,通通都得给她陪葬!」唔,真烦啊……是什么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吵醒我,让我静静的睡去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