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页
女人面色清浅地落座,举止柔和优雅,不打扰半分气氛正好的酒局。 和她隔了些距离的男三号乔也温吞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男人文质彬彬,书卷气在他的字里行间如潺潺流水经过,给人舒缓和谐的印象。 明舒礼貌得宜地和他聊了会儿,不动声色地揽下了话题。 乔也配合着点头,以同事的身份关心了几句,随后又找了别的事情做。 程沅手拨弄着自己的那双筷子,眼神水汪汪地盯着乔也的方向,耍小性子似地撇了撇嘴。 她苦恼地撑着下巴,眼神在几分钟说话的两个人身上来回转动。 明舒执起刀叉,银白色冷光在女人的脸上飞野似地虚开了下锋刃,旋即又随着手指的转动把光亮闪烁地割在别处。 明舒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她敛了下眼眸,正对上江临风挑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复杂地看着自己。 在男人身侧位置如今空荡无人,徒增碍眼,仿佛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明舒的眼底如一片自由的森林,徐徐漫起汪洋定格为时间的琥珀,清幽澄澈。 在视线漏开的空隙中,一只孔武有力的手压在椅背上,男人径自拉开位置,慵懒闲适地仰靠坐下。 时屿眉梢放肆,玩味的目光似没有尽头地巡回,最终在明舒食指指侧光溜溜的暗红余烬中眯了下眼。 男人咬了咬口腔的薄荷糖,细碎的搅弄声在里头迸溅,有质地的攻击性逐渐湮灭在舌尖的扫荡中。 其他几位女演员自觉地摆弄起自己的妆容,更有大胆地像蒋依曼的直接把话题往时屿身上抛。 无论在什么场合,最先能打动眼睛的往往是最开始的外在颜值。 而偏偏时屿最不缺能让人肤浅沦陷的武器。 “时歌手的曲子我都喜欢听,就是一直没听过真人现场的嗓音冲击,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有缘让我听一下?”蒋依曼鼓足勇气隔空腼腆地给了个眼风,却跟给瞎子看似。 时屿自始至终地睨着手上把玩的酒杯,随性而为,身上脱缰野马的不羁在眉梢的厌倦里顷刻散乱。 “抱歉啊—”男人恶劣地扯了扯唇,低沉又怠慢的嗓音几乎是拖出来的,“我的歌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蒋依曼脸色不好看,她干笑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也对,是我忘了。” 蒋依曼脑子不太灵光,慢了好几拍才悠悠地回味。 这男人好像的确是连一场演唱会都没办过。 江临风对眼皮子底下的勾心斗角半点都不上心,他不缺钱也不缺女人,懒得掺和进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翻看手机,周寒给他敲了个消息。江临风眼眸紧了紧,不多时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地把包厢里的喧嚣扔在了身后。 今夜的空气焦灼得让人无端生气,急需一场雨来挽救城市的生机,乌云在灯光绚烂中显出难眠的轮廓,早有预谋地压向大地。 下雨的欲望酝酿得即将满溢。 —— 听闲酒吧里。 程宴洲指节夹了烟,猩红的一点从男人一双锐利眸子的余光燃到眼底,借了情绪的猛火,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周寒搞不定他,因此找了江临风充当帮手。 局外的两个男人悻悻地碰了下酒,硬是把价格高昂味道醇香的好酒喝出了五味杂陈的滋味。 周寒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e,他伸手在桌上点了几声。 “老爷子那边问我要了你那天的检查报告,我做了份假的心率报表暂时骗过了他。” 骗一个字让男人蓦地抬眼,寒光死雾重重,似要把人吞噬殆尽。 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周寒心也止不住地突突跳,他张了张嘴:“……” 程宴洲稳住心神,缭绕的烟雾后面射出直往人心的隧洞,“多谢了。” “你差点吓死我!”周寒顺了下胸口,要不是耳濡目染的医生素养还在维持,他得上去和程宴洲干一架。 男人低头,手上捏着对折的创口贴,继续把整个人沉入无望的死寂中。 江临风眼尖一扫,彻底顿住,“你不是随身携带着的吗?怎么今天舍得拿出来了,还用了!” 不怪江临风咋咋呼呼,主要是太难以想象了。程宴洲一块创口贴不离身的习惯他们是知道了,有时候还会打趣几句说一个男子汉也这么细腻的一面。 说归说,但到底谁都没见到程宴洲给谁用过创口贴。 今天真的是开眼了。 江临风说完,心里冒的泡泡陆续戳破,露了个貌似的真相。 男人眨了眨眼,嘴巴里的那个名字终归还是咽下去了。 程宴洲指尖掸了掸烟灰,指腹轻压摩挲着那块东西,似是要找出不为人知的含义。 撕开了的创口贴触手可得,她却要一个拆封过程琐碎的完好无整的创口贴。 许久,男人口中割出干涩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想给就给了。” 程宴洲一双眼如岩石坚硬深邃,与他的话语矛盾得让人心里发颤。 江临风呆呆地:“啊…” 男人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回应。压抑的气息跟着男人起身的动作攀升,程宴洲径自走到窗前,他寒眉冷傲,沟壑千万。 簇拥的灯盏在橡树丛间熠熠斑驳,沦为酒吧氛围的装饰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