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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小楼,她就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起自己的衣服。 付杨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收拾东西,半晌问了一句:“要什么时候走。” “明天。” 付杨一哽,所有话卡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就像握不住的沙,不管他如何用力,始终是会流失掉。 孔漫把衣服收拾完,往床上一坐,看着他:“明天要不要送我?” 付杨咬紧牙根,为什么她能这么无济于事,说走就走? 倒反而显得他不够洒脱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来我热烈欢迎,你走我决不相送’。” 孔漫笑了笑。站起来走过去,抱着他的腰,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发问:“你真的确定不送我?” 付杨本来不打算抱她的,个没良心的女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但奈不住她一直磨蹭他,于是狠狠掐着她的腰,咬牙切齿:“你就是吃定我舍不得你。” 孔漫亲亲他的嘴唇,轻声说:“我也舍不得你啊。” 付杨盯着她明艳的五官,闭了闭眼,一口咬在她嘴唇上:“你够狠。” 说完脚一踢把门关上,拥着她往床上倒去,伸手将灯也关了。 ** 真正送孔漫离开多西镇的这一天,付杨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默寡言。 他像是这里的深山,山里的大树,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默默提起孔漫的行李箱放在后座,又默默抽着烟,等着和阿桃告别的的人。 程磊站在他旁边叹了口气,付杨给他递了根烟。 清晨的阳光从山头洒落,以往最美的时间现在倒成了催别离。 阿桃抱着孔漫,眼泪一把一把掉,哽咽着说:“漫漫姐,以后一定要来云南看我。” 孔漫笑:“你也可以去北京看我啊,你在那儿待了四年,地方都熟悉了,还都不用我去接你。” 阿桃摇头,“呜……不要,就要你来云南。” 孔漫给她擦干眼泪,点了点她脑门,“霸道。” 又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得上车了,不早点出发,回到北京天都黑了。” 阿桃这才擦干眼泪,依依不舍放开她。给她提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多西镇特产。 孔漫最后抱了一把阿桃,转身拢了拢黑色呢子大衣。还真是首尾呼应,来时穿的也是这身,走了穿的也是这身。 孔漫上车。付杨吸完最后一口烟,丢掉烟头,拿脚踩了踩,这才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渐渐离开多西镇,后视镜里,阿桃抹着眼泪扑在程磊怀里,孔漫收回视线。 云南的天好似一年四季都是湛蓝的,挂了几朵触手可及的白云。 一个转弯接着一个转弯。悬崖峭壁下江水缓缓流淌着,两岸青山相对出,墨绿笼葱。 早晨的阳光还照不到江底,牛羊已经被放出圈门,在江边两岸溜达着。 结了穗的稻谷田一片一片沿江两岸铺陈。 江底人家青色瓦片上冒出袅袅炊烟。 一个又一个金灿灿的木瓜挂在树头。 春来秋走,仿佛过完这一生。 时光流逝,总归是记住了这藏在大山深处的赤忱与美景。 在这片山川河流里,她曾一次又一次被治愈着,被温柔以待,是纯粹的快乐过。 但人总要回归正轨。 车里音响放起熟悉的音乐: “短短的路走走停停 也有了几分的距离 不知抚摸的是故事 还是段心情也许期待的不过是,与时间为敌 再次看到你 微凉晨光里 笑得很甜蜜 ……” 上一次听这首歌是什么时候呢? 孔漫回想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她转头看向付杨,他抿着唇,戴着一副墨镜,连眼神都遮了起来。 车里缓缓蔓延起一阵离别愁绪。 绕了三个小时的盘山公路,十点左右进入鹿城市。 眼看着他开到高速路口收费处,孔漫才开口:“我买了鹿城到昆明的高铁票了。” 付杨抿抿唇,在收费口掉头,往高铁站开去。 路过城里,他开着车停在一家过桥米线店前。 “下去吃点东西吧。” 孔漫点头。 两人进了米线店,到窗口点餐。 付杨点了正常的牛rou米线,转头问她:“想吃哪种?” 孔漫看了一圈,“菌子米线吧。” 点完餐,到桌子前坐下,付杨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桌面细致擦了擦。 吃完米线,付杨慢悠悠起来,带着她往车站去。 无奈的是,再怎么拖延时间,时间还是会流走,而人也终究要离开。 车站里人来人往。 付杨停好车,把她行李箱提下来。孔漫接过,推着往取票处走去。取完票出来,找了一圈,看到付杨站在吸烟室门口抽着烟。 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伸出手,付杨看了她一眼。 孔漫便夹过他手指间的烟。吸了一口,呛了一下,咳了几声,缓慢抽起来。有好几个月没抽烟了吧,她想。 付杨无言,重新抽了根烟出来,点燃,默默抽着。透过缥缈地烟雾,一点一点巡视着孔漫的脸庞,牢牢记住她的样子,一点一点刻在血rou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