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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皇后重生了 第9节

    项茂行知晓陶萱苏所唱的这首词是李清照所写,包含了爱情的向往。陶萱苏歌声甜美,唱得柔情百转,令人动心。

    可项茂行想到自己瞎,不禁心有愧疚,反而忍不住动怒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说完又不禁咳嗽起来。

    陶萱苏心跳加快,解恭王衣带的手指颤颤巍巍,她能感受到躺着的恭王也在微微发颤,胸膛一起一伏。

    陶萱苏想以歌声遮掩自己的紧张,见王爷厌烦,只好诺诺道:“王爷别急,小心身子。妾身笨嘴拙舌,容易惹王爷嫌弃,想着不如轻吟一曲,既然王爷不喜欢,妾身不唱就是了。”

    甫解开项茂行的衣带,他面色变得比陶萱苏的指甲还红,呼吸变得凝重,猝然厉声道:“你抖得这么厉害,筛糠似的。不愿伺候本王就别伺候,本王不喜欢勉强。”

    他这是在用疾言厉色来掩盖自己的紧张!也是,恭王上辈子一直孤身,这是他头一回和一个女子做这种亲昵之举,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陶萱苏定定心神,继续往下解开恭王的衣带,强颜欢笑:“王爷是妾身夫君,伺候夫君天经地义,妾身为何不愿意?”

    两人离得不过咫尺,项茂行嘴鼻里的浓重气息都呼到陶萱苏脸上耳朵上了,痒痒的。她还看到恭王胸口莹白如雪的肌肤在黑夜里发光似的。

    项茂行抓住陶萱苏的手,嘲弄道:“可惜你的夫君是个瞎子,白费你一番新娘妆扮。听说你从前美貌佼佼,令人过目不忘,可惜沾了本王的晦气,毁了容。”

    有谁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瞎子呢?双目失明以后,项茂行从高高在上的中宫嫡子变成无人问津的瞎子,内心早就破碎不堪。表面看来他还有一身傲气,可那傲气不过是他用来伪装卑怯愤恨的面具而已。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刺猬,言辞锋芒毕露伤了旁人,但自己又何尝不痛心呢?

    陶萱苏抽回手,去给恭王褪下外衣,娓娓道:“只要我们夫妻琴瑟和谐,余者皆不重要。既然已经嫁给你为妻,你是富贵王爷也好,是瞎子乞丐也好,妾身都与你相依为命。妾身所期盼的,是和王爷安宁和美地过日子。”

    项茂行心中如琴弦一拨,铮铮然清灵荡悠,旋即又蒙了一层薄雾。世上竟然还有人愿意和瞎子共度一生,她疯了吗?还是说这些只是她的花言巧语?

    项茂行推开陶萱苏的双手,道:“本王虽然瞎了,手脚还没残废,用不着你来宽衣。”

    陶萱苏心想,这样反复无常又刻薄绝情的话竟然出自一个如此俊朗之人的嘴巴,那他的眼神会是什么样的?可惜项茂行双目上戴了一块白绢,陶萱苏可不敢扯下来。

    项茂行自己脱了外衣,撒气似的重重地侧过身子,面朝里,将三幅宽的鸳鸯被往身上一揽,不再理会陶萱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陶萱苏能体谅项茂行突然瞎了之后,心态急转直下,对人对事难免尖酸无情些,所以也不急于一时就要感化他,令他知道自己并非恶人。余生那样长,在恭王府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真心为他好,即便恭王金刚钻也会化成绕指柔。

    项茂行径自侧身睡下,一动不动。不折腾也好,陶萱苏躺进被窝,面朝外,略略思索,困意来袭后便沉沉睡去。

    婚床宽敞,项茂行面朝里,陶萱苏面朝外,中间隔了一条河似的,寒气由此而入,睡梦里两人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不知不觉间一面将被子拥得更紧实,一面往中间挪过去。

    一寸一寸地挪动,两人的后背竟然碰到一起。

    陶萱苏白日困乏,此时睡得沉沉,后背得到温暖,还以为是在家里,丫鬟春心给她暖床。

    项茂行从未和谁同眠共枕过,本就睡得浅,此时不由得一下子惊醒,心头莫名烦躁,微微转头想看下是什么情况,可想起来自己看不见,又懊恼地垂下头去。

    项茂行很想推一把陶萱苏或是直接将她喊醒,可听到她均匀轻微的呼吸声,又不忍心,便屈尊降贵地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离她远点。

    不一会儿,陶萱苏又觉得后背生凉,也跟着将身子往里挪了挪,瘦弱的小小后背贴在项茂行宽厚的后背上,方觉得温暖不寒。

    幸好床宽大,项茂行又往里面挪动了身子,和陶萱苏隔开一小段距离后,他才觉得得了自在。

    可不到一刻,陶萱苏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了上来,除了后背贴后背没有其它动作,气息平稳,看来是睡梦里的不自觉行为。

    项茂行觉得自己贵为王爷,不该被人挤到床上一角无法安睡。他准备骂醒陶萱苏,让她滚去软榻上睡觉。

    项茂行伸了伸腿,发现脚下暖乎乎的。素日一人睡觉,双足以外冰冷似铁,今日竟然……

    思索片刻,项茂行决定还是闭嘴好了,叫醒陶萱苏又是一阵折腾,不如让她暖脚暖被窝也好。

    这么想着,还悄无声息地将身子往陶萱苏的后背贴了贴,温软如春日初开的桃花。

    陶萱苏却陡然爬了起来。项茂行惊得一抽搐,莫不是她发现我俩背贴背?他默不作声地缩着身子,往里挪了挪,假装已经睡着,一概不知情。

    陶萱苏又梦见上辈子的事了。她梦见自己被项茂德命人拔了舌头,梦见曹娴娴命人勒死了她,更恐怖的是梦见哥哥一家惨遭荼毒。那样真切那样凄惨,陶萱苏不禁满头大汗,还忍不住心酸落泪。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回头看见恭王睡着,还好没有吵醒他,不然又有一顿说的。

    陶萱苏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前尘往事纷纷扑来,她静坐苦思许久,听到外面停雨了,才回过神来,又轻轻地上床,怕吵醒恭王。

    恭王躺在床上静静无声,其实立起两只耳朵,一直在听陶萱苏的动静。她倒水了,她喝水了,她放下杯子了,没声音了,她在干吗?她叹了一口气。怎么又没声音了?她到底在干吗?难不成在因为嫁给我这个瞎子而伤神?她终于上床了,怎么离我这么远,喂,寒风透了进来,你没感觉吗?

    恭王屏气凝神,装得毫无破绽,陶萱苏还以为自己一连串动作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现。

    夜很静,整个恭王府在夜色中格外安谧。

    第17章 晨起

    次日卯时,丫鬟春心在房门口叫醒。

    项茂行先听到,烦躁地皱起眉头,用手肘拱了拱陶萱苏。

    陶萱苏醒来后,先是发现自己和恭王背贴背,脸上立刻腾起一朵红云。她爬了起来,对门外道:“春心,我就起来,你等会儿。”

    项茂行抱怨道:“这才几时,就嚷得我不得安宁!”

    陶萱苏理了理头发,道:“王爷,今天我们理当进宫请安,所以得早起啊。”

    项茂行想起不白之冤,心口一窒,道:“母后都被父皇禁足了,你去向谁请安?”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向谁请安,至少他都不会去。

    陶萱苏知道皇后娘娘和项茂行这对母子同贵妃那对母子势如水火。但如今皇后名存实亡,贵妃如今是后宫真正之主,如果不去请安,势必落下话柄,对自己和恭王有害无利。

    陶萱苏俏生生地站在床边,道:“贵妃母子只手遮天,我们身在皇家,不得不暂时低头。为了王爷,为了母后,妾身必须去向贵妃请安,否则贵妃以此训斥,恭王府担待不起。”

    其实,陶萱苏也不想进宫请安,一来她不喜欢假笑敷衍的场合,二来以她的身份和容貌进宫,必定会惹人注目、被人嘲笑。

    新妇请安,当然是有夫君在侧最为妥当,陶萱苏试探性问道:“王爷久不入宫,不如趁着今日一同入宫请安,也免得一直闷在屋里。”

    “本王不去!”自从瞎了之后,项茂行甚少走出王府,更不会轻易入宫,去接受别人的嘲讽谩骂吗?

    除了皇上亲自召唤,他绝不入宫。

    经过昨夜短暂相处,陶萱苏对恭王的脾气也了解一点,便不再劝,免得两人再生龃龉,笑道:“那妾身代王爷问候,请王爷安心。”

    陶萱苏在妆镜前坐下,细心地贴上红印子,确保无虞后才开了门。

    春心捧了衣裳进来,瞟了瞟里屋,对陶萱苏挤眉弄眼,小声道:“小姐,王爷……王爷没对您怎样吧?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陶萱苏精神奕奕,道:“如今该改口王妃了。我很好,你放心。”

    陶萱苏由春心给自己穿上青色织金鞠衣和红色纻丝大衫,披上深青织金云霞凤文霞帔,腰间束以描金云凤文玉革带,脚上穿着青线罗袜和描金云凤文青绮履,头上戴着珠翠生光的九翟冠。一套王妃礼服穿下来,虽则华丽却也沉重难堪。

    “现在几时了?”项茂行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该传膳了。本王饿了,况且本王可不想从恭王府出去的人饿倒在皇宫里!”

    一旦进宫请安,繁文缛节数不胜数,陶萱苏不到中午哪有时间吃饭?项茂行考虑到这一点,又想起她从昨天进王府后滴米未进,就干脆以自己饿了为由,吩咐用膳。

    盛嬷嬷早在门外候着,听到项茂行下令,马上派人从厨房端了好些饭菜来。

    一时又有小厮进来伺候项茂行更衣漱口。

    偏偏摘下眼前白绢时,项茂行特意背过身去,等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了新的白绢,因而陶萱苏未能目睹恭王的双目究竟长什么样。

    上辈子恭王悄悄去冷宫探望陶萱苏时,两人隔着门,陶萱苏只听见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未见面。所以陶萱苏至今没有看到过恭王的眼睛。

    项茂行和陶萱苏同在一张桌上坐下用膳,只留下盛嬷嬷和春心伺候。

    日光明亮,陶萱苏这才看清恭王,他穿了一件家常的玉色圆领袍,配以系着两块玉佩的黛色宫绦,依旧披着头发未绾起,肤色惨白没有血气,大约是久病,困在房间不肯出门、少见太阳的缘故。

    盛嬷嬷盛好两碗红豆粥,项茂行自顾自地舀一口吃一口,后背始终挺得笔直,并没有因为看不见而胡乱摸索,反而正襟危坐、从容不迫,一滴粥水也没有洒下,端的是仪容不俗、举止清雅。

    只要他不开口骂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那也是一个令人想亲近的貌若潘安、颜比谪仙的瞎子。

    “快吃!吃完都出去!”项茂行喝完粥后,呵斥道。

    陶萱苏早就饥肠辘辘,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后,和恭王道别:“王爷,我去了。您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进宫里?”

    项茂行确实有很多话想问问宫里的人,他想问父皇究竟是谁在那匹马身上动了手脚,以致他骑马时,疯癫无状,将他摔了下来?他想问母后身子怎样了?他还想问问敌人踩着亲兄弟的血rou上位是何种滋味?

    可陶萱苏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连给母后带句话都得冒极大的风险。他不知道陶萱苏是否可靠,如果她不可靠,那就没有带话的必要;如果她可靠,项茂行又不忍心让她卷入进来。

    是以,项茂行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恭王府外,在春心的搀扶下,陶萱苏上了一辆青帷马车,她掀开车帘道:“盛嬷嬷,您留在家伺候王爷吧。”

    虽然只来王府才一夜,陶萱苏已经发现也只有这位久经沧桑的盛嬷嬷能贴心伺候恭王了。

    “是。王妃到了宫门,自有人接应。”

    忽有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王妃、盛嬷嬷,王爷吩咐,请盛嬷嬷陪同王妃入宫请安。”

    宫里的人个个如狼似虎,陶萱苏作为新妇,如何应付得来?项茂行到底不放心,所以才传话让在宫里伺候过数十年的盛嬷嬷陪同。

    陶萱苏明白恭王的用意,放下帘子后忍不住低低浅笑,这才是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温暖王爷嘛。

    第18章 进宫

    入了皇宫后改坐轿辇,由人抬着往后宫而去。到了乾清门,落轿,步行前往贵妃所住的长乐宫。

    陶萱苏一行三人沿着宫道行走,周围有洒扫搬花的宫女太监打量一番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走了一段路,盛嬷嬷轻声道:“王妃,前头是毓德宫,皇后娘娘住里头。”

    毓德宫,上辈子陶萱苏在这个宫里也风风光光地过了五年,只是后来被禁足,再被打入冷宫惨死,往事不堪回首。再到此处,心中油然生出悲愤难平的情绪。

    历史似乎在重演着相同的戏码,如今是她的婆婆被困在此。

    风起,卷起尘沙飞扬。陶萱苏叹道:“即便贵为皇后,没了皇上的恩宠,母后的宫门前也是冷落潦倒。今日耳目众多,我不宜在此久留,我们赶紧去长乐宫吧。”

    盛嬷嬷见四下无人,眼中露出激愤之色,摇头道:“王爷中计,成了瞎子;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也被谗言所害,母子俱损,真是历朝历代未有之奇事。”

    陶萱苏听她说得大胆,立马警惕地看了看前路后方,果然无人,才放下心来。她抬动脚步,道:“你觉得王爷失明、皇后禁足一事有蹊跷?”

    “老奴跟了皇后娘娘多年,又伺候王爷多年,晓得两人的脾性,绝不是兴风作浪的主子。老奴相信皇后娘娘的判断。”盛嬷嬷双鬓微染白霜,双目因经历多年沧桑风霜而略略凹陷,但目光坚定,如信徒笃信神佛。

    他们怀疑是贵妃和瑞王在马场动了手脚,可是上辈子陶萱苏从未听瑞王提过这件事,所以她也无从判断,只好道:“天理昭昭,如其中真有冤屈,总有一日会洗清的。”

    “本来恭王才是太子最佳人选,可惜他不幸双目失明,无可挽回。若王妃早早生下世子,如恭王一般聪敏,得皇上器重,那也许还有翻身机会。”盛嬷嬷扶着陶萱苏的手轻轻用力按了按,“事在人为。王妃,如今皇后娘娘禁足,王爷行动不便,只有您能奔波宫廷内外。皇后娘娘和王府上下全仰仗您了。”

    陶萱苏本来就要找瑞王和曹娴娴报仇,揭穿他们的阴谋诡计,让恶人得到惩罚。既然皇后娘娘、恭王和自己有同样的敌人,那再好不过。她要想办法查出恭王失明背后的真相,才能扳倒敌人。一家人一条心,自然办起事来会顺利许多。

    但生……生世子这件事,强求不得。陶萱苏对恭王的定位是,互相扶持、互相利用,事成之后,一拍两散。

    盛嬷嬷见王妃停住了脚步,不回应自己的肺腑之言,知道她在思索犹豫,便以退为进:“这番话是老奴自己琢磨出来的,绝非皇后娘娘或是王爷授命,老奴只是可怜皇后娘娘和王爷。王妃若觉得老奴言语冒犯,大可不必理会,权当一阵风吹过罢了。”

    陶萱苏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便不置可否地道:“嬷嬷是明白人,比我更懂得如何明哲保身。今日对我说出这番话,可见是想清楚想透彻了的,我自然句句记在心上。只是眼下局势,不可轻举妄动,还得回头和皇后娘娘、王爷商量,请他们拿主意才是。”

    盛嬷嬷低了头,道:“老奴走到毓德宫,想起皇后娘娘,一时愤恨说了这些不三不四的话,还请王妃见谅。”从昨晚陶萱苏能说服王爷让她留在房中睡觉,盛嬷嬷就看出她是一个聪明可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