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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云府二小姐,一个是七品官膝下素有武痴名声的独女。 顾云筝将自己抽离出去,冷眼评价两个自己,其实都不是寻常男子愿意娶的。 云筝除了持家一条,没有一点是适合男子娶回家中的。她能一度誉满京都,是因外貌出众些,言行也温和有礼,再加上那时国公府没落难,谁都高看她一眼。 顾云筝习武成痴,门第在官场中是中下等,就更不是男子愿意娶的了。 可是霍天北成婚前的两个人选,正是这两个。 顾云筝想到了自己挑选未来夫君的事,心中笑意更浓。这算是巧合,还是她与他有着一些相似的看法、活法? 午饭后,顾太太临走前又来了含清阁一趟,再不提钱字,反而笑着夸赞了顾云筝一番,又细细叮嘱她日后要听太夫人的话,要讨得侯爷欢欣。 到今时才说这些废话,早做什么去了?顾云筝也不给她脸色看,只是笑盈盈道:“我倒是想听您的话,可是手头拮据,财大才能气粗,没钱就矮了半头。” 顾太太立刻不说话了,识相的道辞。 这一晚,顾云筝更衣洗漱,回到寝室时,见霍天北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炕上,凝眸看着铺在炕几上的舆图。 想到李mama白日里说的一番话,顾云筝看着他的时候,心绪分外复杂。 霍天北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静静的呆呆的看着自己,笑,“怎么变成笨兔子了?” 顾云筝这才敛了心绪,半开玩笑地道:“没想到侯爷会把舆图带回来看,毕竟以往看闲书时多。” “原来我在你眼里,不务正业时居多。” 他总是这样,惯于自嘲。“这话也只有侯爷敢说。”顾云筝笑着,回内室歇下。看书看得乏了,独自睡去。夜半醒来口渴,去外间倒了杯水,见他正伏案写着什么,炕几一角摊放着几张写满字的宣纸。 她细凝了一眼,见字迹俊逸,风骨清绝。 霍天北斜睨她一眼,逗她:“自己睡不着?” “……”顾云筝转身就走。 霍天北忙了终夜,至第二日卯正才将手边的舆图、纸张收起,没用饭就去了五军都督府。 接下来的几日,霍天北一直很忙,隔三差五地熬一整夜。顾云筝一直老老实实留在府中做绣活,速度快了一些,针脚也均匀平整了不少,引得李mama时常夸赞。 顾云筝问过李mama,得知霍天北便是再忙,每日午间、晚间还是会陪着东院那孩子用饭。这样看来,他与那孩子是真的很投缘,寻常做父亲的也不过如此,甚至于还不如他。 李mama总觉得顾云筝一如外人,对霍天北有些误解,平时很愿意说一些霍天北的事。这日告诉顾云筝:“侯爷看着那孩子狠吃了些苦头,身子骨虚弱,亲自给他开了调理的方子。这些日子不服药了,又亲自拟了药膳的菜单子,让贺冲每日亲手做给孩子吃,偶尔遇到贺冲不会做的,侯爷便手把手地教他。” 顾云筝愕然,“他真的学过医?他还会下厨做药膳?贺冲也会?”在她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了,这话我怎么敢乱说?”李mama的神色透着与有荣焉,“侯爷从军之前,一直跟着陆先生学习文韬武略医术。陆先生可是名动天下的人物,连他都说过,侯爷如果专攻医术,来日必能成为名医。可能陆先生是心怀悲悯的人吧,一直不大赞成侯爷驰骋沙场。” “陆先生——先帝在位期间的武状元、太子少傅,后来辞官做闲云野鹤的陆先生么?”顾云筝知道的陆姓名动天下的人物,只此一位,那是父亲、三叔分外敬佩的人物,都说他是罕见的文武双全涉猎极广的奇才。 李mama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是那位陆先生。” “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按理说,陆先生有侯爷这样的弟子,侯爷有那样一位德高望重的恩师,该是天下皆知,但是从没人谈起,甚至于——”顾云筝又想起了之前就觉得蹊跷的事,“甚至于,侯爷扬名天下至今,府里府外都没人说过他儿时、少年轶事,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他近年来的事。” “侯爷儿时、少年时……”李mama神色迅速由欢喜转为黯然,“不说也罢,不说这些。” 顾云筝一头雾水。先太夫人病故之前,霍天北是嫡出,又有陆先生那样的人物教导,过的难道不是天之骄子的日子?想不通李mama为何讳莫如深。再想到霍天北说过,他抵触人靠近是自幼便如此,让她对他生出空前强烈的好奇心。 但是,再好奇也没用。她知道,一些事情是李mama乐于告诉她的,一些事情则是李mama轻易不会道出的。 正如此刻,李mama借着茶凉了要重换一杯的借口避出门去,这是打定主意不会告诉她了。 她若是追问得紧了,保不齐就踩了线,甚至会连霍天北一并开罪了。她无奈地撇撇嘴,心说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也别告诉我,一辈子把我当外人,一辈子都防备着我。 等李mama捧着热茶回来的时候,顾云筝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四月十五是太夫人的生辰吧?” “是。”李mama正满心盼着说些别的,连忙应道,“今年是太夫人五十整寿,怎么样也要大办。” “这样啊。”顾云筝想着,该听从二夫人的建议了,过两日就去太夫人房里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