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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也去前院请人了,难不成要恶人先告状?云太夫人吁出一口气,转身到了厅堂里面。 云筝斜倚着长案,正跟一个管事说话: “戏台就搭在湖面上,宾客在水榭看戏观景。这些你不用管,听六爷安排就行。戏班子那边也不用愁,我已经找好了。” 管事脸上堆满了笑,“那奴婢这次可就清闲了,给六爷打打下手即可。” “嗯。凡事你让六爷拿主张,别总是他还没说话你就先告诉他旧例,也别总絮絮叨叨地叮嘱。那样他反倒觉得无趣,日后就别指望他帮忙了。” “二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云太夫人走过去,落座后问道:“这是在说什么呢?” 管事恭声回道:“二小姐正帮您筹备寿辰宴请呢。” 云太夫人剜了云筝一眼,“谁说我要大张旗鼓的过寿辰了?还要请戏班子?有钱没处花了不成?……” “该准备的还准备,太夫人不过寿辰的话,留戏班子多唱两天,我邀请几个好友过来聚聚。”云筝摆了摆手,对管事道,“你去吧。” 管事面不改色地称是,又给云太夫人行礼,强忍着笑意退了下去。 云太夫人的拐杖扬起来,重重地落到了长案上,恨不得当即杀了云筝,“孽障!反了你了!” 云筝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取了对牌给铃兰,“找人请太医过来。” 请太医?这是什么意思?说她病了不成?云太夫人双眼冒火。 云筝这才慢悠悠加了一句,“还有沈大夫,也请来给我娘把把脉。” 在场的管事不无同情的偷眼瞧着云太夫人。一把年纪了,在自己孙女面前,像个张牙舞爪无理取闹的孩子…… 云太夫人自己也觉出了无趣,只得尽量平静地说起过来的初衷,“阿娆,当着这些管事的面,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何将我房里的下人全部换掉了?孙mama和那些丫鬟婆子都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管事们俱是现出惊容。怪不得,今日服侍在云太夫人近前的,都是面生的。 云筝笑道:“祖母忘了么?昨日爹爹说您房里的丫鬟连茶都沏不好,让我给您换几个懂规矩的。” 云太夫人怒极反笑,“这事我记着呢,昨晚你爹才提了一句,今日一早你就全部换了,好快的手脚。” 管事听了,先是惊讶,转念释然。这还真就是二小姐做得出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得到。 云筝笑意更浓,语声愈发温和:“您还满意么?不满意的话,我再给您换一批。府里一些院子、外面的宅子,开春儿都添了不少人手,总能选出您中意的。” 云太夫人沉声道:“我在自己的家里住着,身边的丫鬟连一个都不认识,你这是要将我软禁起来不成?” “怎么会呢,祖母多虑了。”云筝瞥一眼窗外,“三老爷来了,你们退下,巳初再过来。” 众人称是要走。 云太夫人却冷笑:“怎么,做得出不孝的事,却不敢让下人们旁听么?” 云筝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不想让您面上无光罢了。下去吧。”后一句自然是对管事说的。 管事鱼贯着走出花厅。 没等云太夫人发作,云筝笑笑地看着她,轻声道:“居然要把我许配给兴安伯府的人?你可真是什么没脑子的事都做得出。怎么就不想想蒲家几位千金和你宝贝孙女的婚事?”她瞥了云太夫人一眼,目光很是冷淡,一面说话,一面到门口去迎三老爷,“我与饶公子的确是特别熟,我要是请他坏了你几个宝贝疙瘩的名声,易如反掌。” 三老爷进门后就看到了云筝的如花笑颜,还有云太夫人铁青的一张脸。 云筝请三老爷落座,遣了丫鬟,笑道:“我请三叔来,是有事要告诉您——蒲家出事了,缺钱用。祖母急得不得了,问我借钱呢。想来蒲家这次是出了大事,祖母张口闭口就是几十万一百万两,吓人得很。三叔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若是将云家也牵连进去,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三老爷诧然失色。 随即,云筝才说了自己一早的行径,末了又道:“算我杞人忧天吧,先委屈祖母、二婶、大姐几日,暂时别见蒲家的人。若是我做错了,甘愿跪祠堂领家法。” 三老爷想到昨晚的事,狐疑更重,问云太夫人:“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太夫人已从又急又气变成沮丧颓然,半晌长叹一声,垂了眼睑,现出老态。 三老爷见状,勉强对云筝笑道:“我与你祖母借你的地方说说话。” 云筝欣然点头,“好啊。我先下去了。” 三老爷忧心忡忡地问道:“从昨晚我就觉得奇怪,您那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云太夫人难掩失望,翻起了旧账:“我倒想问问昨晚你和你大哥所为何来。为了个小丫头片子,竟当众给我难堪!” 三老爷苦笑,“若是遂了您的心思,晚辈们会怎么看我们?日后家里岂不是又无宁日了?”之后,他神色现出失望,“您这些年宠爱凝儿,却冷落阿娆,昨日更是做到了明面上,实在是……” “人与人便是血亲,也讲个缘分。我与阿娆没缘分,上辈子说不定是冤家。”云太夫人长叹一声,“我也知道,不该如此。可你二嫂出阁之前是我在娘家最喜欢的侄女,进门这些年,便是有过错,待我却从来是恭顺孝敬。凝儿就更不需说了,与你二嫂一样,每日里对我嘘寒问暖。这么多年了,你可曾见阿娆待我如此?她不敬着我,我怎能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