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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第74节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她说。他害怕她问他为什么还要监视着她,他害怕她开口就是让他离开。

    可是,当他靠近霍长君,却什么都开不了口,只能是将自己怀里的那块玛瑙玉佩掏了出来,他擦干净了上面的血渍,把它递到长君手里。

    他道:“长君,这是你唯一的念想,拿着吧。”

    他气息微弱,一开口便是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看不见,霍长君也不难猜到方才这混乱的院子发生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她的手死死握成拳,不愿接过那块玉佩,眼角竟也通红一片。

    “谢行之,你不该回头的,你应该一往无前地选择她,选择所有对你有利的事情,你应该做那个最冰冷最绝情的帝王。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意气风发,永远不被感情左右。”或许,这样我还会更看得起你。

    她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祈愿,她宁愿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被告知,自己竟然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谢行之扯了扯嘴角,唇边绽放着鲜红的地狱之花,他苦笑道:“长君,我也想回头。你得允许我回头。”

    他把染血的玉佩放在霍长君手里,不允许她不接受。

    霍长君张了张嘴,觉得呼吸都是痛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谢行之,我们都太迟了。”

    你不回头,我还能怨恨你,给自己找找借口,你一回头,我便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这一句话给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定下了结局。谢行之欲开口争辩,却眼前一黑倒在了霍长君的膝盖上,闭眼前的那一刻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人剜去一块一样疼。

    霍长君迟疑良久,才缓缓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用手指将他五官的轮廓每一寸都细细描摹,然后收回手。李德让赶紧将人带走医治,这一场闹剧在他们的两败俱伤中落幕。

    死伤了无数人,而霍长君还端坐在那张陈旧的四轮椅上,神色无波。连雀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赶忙来看霍长君有没有事。

    霍长君只是摇摇头,只字未言。

    连雀自己也受了不少惊吓,原是想送她回房间休息的,却被她拒绝了。

    她道:“你也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等太阳升起。

    连雀见她无事心安不少,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道:“那娘娘便看着我们收拾。”

    “好。”

    听她答应,连雀便和指挥着其他人一起去收拾院子了,他们盼着天明的时候这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所有人都忙着收拾尸体和清洗院子,从她身旁端着水过,抬着尸体出,见她神色淡淡地斜靠坐在椅子上也没多想。

    只以为她是历经过无数大风大浪,才这般平静。

    连雀等人把周围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见皇后娘娘还在那儿坐着,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柔和娴静。

    “娘娘,等会儿阳光便刺眼了,奴婢送您进去吧。”她温声笑道,却不曾听见霍长君的回答。

    连雀微微蹙眉,快步走到霍长君身边,后脑勺突然被一股寒凉擢住。

    她抬手在霍长君眼前挥一挥,却见她目光丝毫未变。

    她摸上了霍长君的手,透骨冰凉。

    “娘娘……”连雀吓得跌倒在地。

    “娘娘!”她放声痛哭引来无数人观看。

    而霍长君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容颜未变,眸色寡淡,仿佛俯视众生的神佛,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

    成景七年,正月十九,皇后霍氏于家中薨逝,享年二十九。

    她死在朝阳初升的那个春天。

    阳光温和,微风和煦,她面朝南方,面容平静,一双早已不能视物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手中握着那块染血的玉佩,上面有一个厚重的“君”字。

    所谓人生如梦一场空,大抵如此。

    第87章 活死人(不换男主he这里停止)   承乾……

    承乾殿内的冰室里, 谢行之胸口还缠绕着染血的纱布。

    而霍长君躺在冰床上容颜平静,谢行之拦着就是不让她下葬,还不发国丧。

    殿内的夜明珠散发着冷淡的白光, 光影在霍长君那张了无生气的脸蛋上交织,还有那只缺失的胳膊,也通通都齐聚了。

    他坐在床前,注视着她的容颜。

    这是第多少次他看见她的尸体了?

    谢行之已经记不清了。

    这样的生生死死有过很多次, 多到他的心都已经麻木了。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 却又害怕真的碰到她。

    他想她肯定还会醒过来的,毕竟她那么坚强,那么想喜欢活着。

    她肯定又是在骗他,明明离开之前她还是最平静安稳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骗子, 她就是想骗他。

    他忍不住狠狠地咬着唇瓣, 一次又一次欺骗,他都忍过来了, 只要这一次她也醒过来, 他就……他就……他就再也不缠着她了。

    谢行之胸前的伤口疼得呼吸颤抖。

    李德让端来汤药, 想让谢行之喝下,却被他赶了出来。

    他守在殿前也是束手无策,如今朝堂风雨飘摇,后宫里凋敝不堪,前朝后宫无一处让人省心。还是太后实在看不过眼, 出来主持局面, 这才稳定了局势。

    承乾殿外,突见一女子跟在常嬷嬷身后走来,一瞧这女子可不就是那日跟在林将军身后的人, 听闻她名唤翠娘,原先是名医女。

    只是她的面容略显憔悴,尤其是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身上透着一丝诡异。但李德让却不敢怠慢,压下心中的困惑,赶忙上前迎接。

    他弓着腰道:“常嬷嬷,你怎么来了?”

    常嬷嬷不答反问:“陛下这般模样都多少时日了?”

    李德让叹了口气,“是老奴无能,劝不动陛下。”

    常嬷嬷摇头,转身对着翠娘道:“你当真有法子能让陛下出来?”

    翠娘抚着胸口,微微点头。

    李德让还是一头雾水,惊疑了一下,“这是……”

    常嬷嬷回头解释道:“林老将军递了拜帖,说她有法子能救人,太后便恩准她见陛下一面。”

    李德让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太后既然发了话,他便也不敢抗旨,乖乖地带着翠娘进去了。

    *

    冰室里,凄寒一片。

    李德让带着她走到门口让她先等一下,自己进去禀报。可谁知谢行之一听是医女,见都不想见便让她离开。

    “你不想救她了吗?”

    李德让一回头,却见翠娘已经自己进来了,顿时心神大作,陛下可是最讨厌别人进这冰室扰了娘娘清静的。

    谢行之拧眉,“你什么意思?”

    翠娘面色苍白如雪,身体也像是风一吹便要倒一般,微微一笑,道:“我说我有法子救她。”

    她神色恹恹,声音像是要断气了一样,看着病弱,却似是不像得了失心疯的人。

    可李德让却是觉得自己耳朵都失聪了,若他没听错,这女子说的可是要救皇后娘娘?一个早已死透了的人?

    谢行之也被她说的话吸引到了,可他却不像李德让那般震惊,他虽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是如果能救霍长君,试一试又何妨?反正开坛做法,诵经念佛他都试过了,不差这一次。

    “你当真能救她?”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翠娘面前,眼神微眯,透着一丝狠厉。

    翠娘淡淡地瞧了一眼李德让。

    他的视线原本在他二人身上打转,见她望向自己,立马会意,一拱手便低头退了出去。

    “说。”谢行之没了耐心。

    翠娘绕过他,走向冰床上那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轻声道:“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南疆蛊虫?”

    谢行之蹙眉,大汉建国初期,南疆还曾猖獗一时,可是蛊崇之物阴邪又毒辣,尤其是有丧心病狂之人为了炼出蛊王,竟以童男童女为容器,以身饲蛊,所以先祖便下令清缴南疆,列蛊虫为禁物。到他这一代,南疆蛊物早就肃清殆尽,和普通封地没有差别了。

    虽是禁物,可是这一刻,谢行之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哪怕他知道一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也无法放手。

    他哑声问:“要怎么做?”

    翠娘垂眸,望着霍长君,若非大汉无她容身之所,她又何至于流落到无主之地,籍籍无名一生,又偏偏让她遇上了林晨绍,让她没办法看着他难过失望。

    她抬眸,原本无神的眸子瞬间透亮,唇瓣轻动,诱惑道:“活死人蛊,陛下可愿一试?”

    “活死人蛊?”谢行之眼睫微颤,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传闻南疆巫蛊,制傀儡无数,有一蛊可让活人死,更让死人活。

    活死人同蛊,同生且共死。

    他捏紧了拳头,翠娘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银盒,轻轻放在霍长君身旁,“看来陛下是知道活死人蛊了,那、便不用我多说了。”

    她收回手,将双手高举于头顶,向谢行之行了个大礼,这其中也不知是恭敬的意味多些还是嘲讽的意味多些,然后直接回身退出了冰室。

    李德让见她出来,想问问她是什么情况,却见她面容沉郁,让人一瞬间茫然失言,他张开了嘴却是等到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没问出口,心下徒留一丝懊恼。

    然后回头看着屋里,他想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情况又不敢贸然打搅,便只好在心中乞求神佛,让这一切有一个好结局。

    翠娘踏着月色离开,面容微冷。

    林晨绍,我答应过你让她活着,我没有食言。医术救不了她,还有蛊毒。她的皮囊会永远存在这世上,与谢行之生生世世作伴,就如同你我一样。

    *

    冰室内,谢行之捏着那一个小盒子,他眼眸通红地看着霍长君,指骨用力至泛白。

    活死人蛊,活人以身饲蛊,服下母蛊之后会被蛊虫由内而外活生生地咬死,能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每一寸五脏六腑被吞噬被撕咬。

    而死人以蛊养身,子蛊进入死人身体之后凭借着母蛊的感应会越发强大,甚至能活死人rou白骨,肌肤鲜嫩得就像真的复活了一样。而且子蛊会cao控这具身体全部听从母蛊主人的号令,也只听他的号令,犹如傀儡一般。

    待到活人支持不住时,这一死一活,母蛊子蛊会在同一天暴毙身亡。

    如此阴毒又无实质性好处的东西,除去爱得疯魔了的人为了再见自己爱人一面,没有人会饲养这种蛊虫,故而又名“鸳鸯蛊”。

    他伸手轻轻抚上了那冰冷的面颊,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