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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鱼腥,不喜到厌恶的境界。 但是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的圆润杏眼,他奇迹般冷静下来。 一顿晚膳,在腥气漫天的庭院中度过。 后来他以为可以与这骗子交心、哪怕与九州人伦为敌也要将这骗子护持,没曾想等到了一句“从未对他心生男女之情”。 等到他囚困牢笼太过不甘质问,为何熬了通宵做了那份鲈鱼烩给他,岂料自取其辱,得到了那骗子说故意做为的就是试探他会不会还对自己设防。 即使再入地狱多次,他仍旧忘不了那份强硬吞咽的鲈鱼烩。 “王爷?”自然不知他意念流转间又想执刀对准自己,许意棠先发制人重复一遍道,“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蠢,”与记忆一般无二熟悉的轻灵软嗓把他从惨痛过往中拉回,他倏地阖了眼皮,双唇冷淡掀开,“看不见野物么?” 许意棠:“……” 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诉自己唯一可逆天改命的大腿最大,“我也是为您的身子着想,这些野物来路不明,谁知吃了会不会……” “不会,”话未说完,似乎刚爆发过无修道,内功一时很难恢复巅峰的他,心绪随之都平静了些许,扬了扬不知何时恢复鲜红欲滴的唇角,“素闻楚国公主蕙质兰心,聪慧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许意棠:“……” 我谢谢你的夸赞。 皮笑rou不笑越过噼里啪啦作响的柴火堆,“那王爷您找错对象了,那两个词都是用来形容我那位高贵温婉、贤良淑德的永乐jiejie的。” 傅晚韫:“……” 邪邪嗤笑一声,紧盯许意棠半晌,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把她看的心尖直发毛,后者复又靠回了山洞壁沿,“是吗?也好,本王的皇侄恰好缺个太子妃,看来本王需好好思憷了。” “王爷可别开玩笑。”你侄儿就是个火坑,你可别想把我推进去。 许意棠当即摇摇头,很快回过神自己反应太激烈,敛袖狠狠掐了掌心一把,登时眼前蒙了一层沉沉雾霭,“我、我不过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大唐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请王爷莫要折煞我了。” 出声间,她特意捻着袖口在眼角沾了沾,像是自卑到了极致,简单的三言两语便伤心不治。 傅晚韫:“……” 眼尾微微一跳,浓密而纤长的睫羽轻颤,越过影影绰绰的火光看向难过不已的许意棠,似乎在探视她说此话几分真。 “王爷救我逃离虎口,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我、我无以为报,只能……”许意棠的意识边缘蓦地划过一抹灵光,暗暗转了转眼珠,连询问他如何看出那堆野味无害都刻意忽略了。 说到最后,为了配合话语的真实性,她一面眨巴眨巴又黑又净的眼眸,一面又装作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轻轻咬唇欲言又止。 记得从前看古装剧时,若那些女子对救了自己发郎君有意,则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若是无意,则会婉拒说道“大恩大德小女子永记心间,来世做牛做马也会还报郎君”,她按照印象当中的做派把话说得如此明显,不信前世楚端静口中的“天赐良缘”不动心。 果然无心插柳柳成荫,谁曾想她千算万算刻意为傅晚韫提供的救美机会一次也没用到,偏偏仰仗傅云泽与柳皇后沆瀣一气所设的虎口惊险,倒因祸得福与傅晚韫有了牵连。 只要他上道颔首,便算是在三个月内完成了逆天改命,往后的咸鱼躺还怕遥遥无期吗? 所谓事与愿违,她的想象的确美好,奈何傅晚韫闻言,只恹恹掀了掀眼皮,鼻翼几不可查动了动,“无以为报?住嘴退避便是。” 许意棠:“……” 不敢置信凝眉,一时间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与此等不解风情之人聊下去。 “怎么?端静公主从前不是很怕本王么?如今变了这副进退有度的样子,当真让本王开了眼界。”他自然注意到许意棠登时呐呐着一语不发,仿佛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失落和委屈笼罩。 ……这骗子也会因他难过么?不知忽然沉闷的心下为何种滋味的他,烦躁状眯了眯眼。 “我……”许意棠愣了愣。 总不能说近来识海不断增长有关前世楚端静的意识,十分确信这九州就你一人不会置我于死地吧? 不过随机应变,她轻灵如蝶翼的睫羽所沾晶莹,不知何时被火光打得愈显剔透,“我……我不怕,王爷不顾个人安危舍身从虎口救下我,连虎口都不怕的人,我又有何怕的?” 许意棠说得一本正经,字里行间倒真有种煞有其事的意味。 携卷雪花的冬风自洞口传来,一片又一片坠落他的衣袍,只怕为他呈一架古琴,把他比作奏乐赋诗的文人也合乎情理。 受尽这骗子的花言巧语,这一世对于这骗子的有回答,他是一个字都不愿相信。 他是何等敏锐之人?虽然与这骗子面见的次数屈指可数,次次都会让他想起被当成傻子玩弄的过往,但只要稍作冷静思索,不难发觉这骗子与前世有太多的不同。 前世得益于他那好皇侄所施针法,这骗子未揭开真面目时,待他满心满眼都是纯白无暇的良善和讨好。 这一世,自初次离了楚帝为大唐使臣特设的宫宴,索然无味在梅林初遇这骗子,这骗子就在示弱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