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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她母亲。她母亲就是一个在婚姻中,不断奉献付出的女人。为男人付出一切,为他掏心掏肺。但她的父亲偏偏不珍惜,反而出轨,成天在外面勾三搭四。她母亲偏偏就是不肯甩开男人,而是一面抱怨,发脾气,一面又愈发地付出更多,以此来拴住和挽留丈夫。在原乔乔看来,这是一种病。她自幼见惯了自私贪玩的父亲,还有毫无节制地付出,同时又发疯的母亲。父亲教会了她一件事情,那就是,男人是靠不住的。并非是你爱他,他就会爱你。以及男人都是三心两意,结了婚,也会出轨。他们幼稚,虚荣,贪图一些感观,或者身体上的享受,并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灵魂或者内涵。他们就像小孩子,只有吃喝玩乐,类似动物天生的本能,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感情。母亲则教会了她,永远不要真心地对一个男人付出,永远不要真的去爱他,把他当回事。否则你就会得到痛苦,并且会变成神经病。 她很久没有失望、伤心过了,这样的感觉很好。许研敏偶尔能给她带来一点快乐,但她不会为他伤心。 她后来偶然间,遇见了覃越。 她那时候,一个人出门购物,地铁上碰到了覃越。出站后,覃越邀请她一块吃饭。她好久没有见到这些人了,感觉有些陌生,但到底不好意思拒绝。附近有家酸菜鱼馆子,两人便一起去吃酸菜鱼。她脸上堆起笑,努力装作热情,随和的样子。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变了许多。她记得自己曾经很讨厌这个人,见了他,就会冷漠地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愿说。此时此刻她却绞尽脑汁,寻找着话题,和对方聊天。仿佛很高兴一样。 她知道,这并非因为她对覃越有好感,而是,她长大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已经不再是十三岁,那个自卑又敏感的少女。她现在已经成人,刀枪不入,并且学会了维持虚伪的客套。 饭间,覃越笑着说:“你变了。” 她笑问:“哪变了?” 覃越说:“变漂亮了,看起来活泼了。” 覃越讲起她的青春期。 “你刚到班上的时候,看起来冷冷的,不跟任何人说话。你还记得吗?” 她摇摇头,笑:“忘了。” 其实是记得的,她只是在对他撒谎。 她不想记那些事。 覃越说:“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她很担心他会说出不好的话。因为整个初中时期,她好像给人的就是不好的印象。同学对她的形容词常常是,冷漠、孤僻,还有高傲。 覃越说:“是开学的时候。你在国旗下演讲。看起来有点乖。那会儿全校同学都认识你了。你还记得你每次去上厕所,都会经过教室的后门吗?男生们经常聚在那,看到你,就起哄,吹口哨。但你总是冷冷的。他们叫你名字,你也不搭理他们。” 覃越面带笑容,讲起当年同班时的趣事。他看起来也变了很多。当年放纵,桀骜不驯的少年,而今也变得礼貌温和,毫无棱角。 那时候,初中男孩子,流行一种游戏。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被人察觉,大家就会开他们玩笑。只要两个人出现在了一块,大家就开始起哄。将一个一个,往另一个人身上推。这本是很无聊的游戏,青春期的男孩子们,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无处搁置的sao动。原乔乔从教室后门经过,覃越猛然被几个调皮的男孩子拱了出来,一把推在她身上。 覃越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周围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口哨声和大笑声。她厌恶地大叫了一声:“滚开!”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男孩子们故意跑到她座位前去问:“哎,你认识覃越吗?” 她冷硬地说:“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那会刚开学,班上一大半同学她都不认识。她小时候特别畏惧、讨厌男生。男生调皮,爱欺负人。她见了就躲得远远的。 成年之后,覃越回想,他那会儿确实挺傻逼的。总是喜欢开一些无聊的玩笑,假装自己很酷,很帅,没有人能管住他,像一匹野马。虚荣、肤浅、做作,就是个二流子。但那时候的心情,就是那么狂野。他明明知道自己很糟糕,却偏偏有着一种古怪的自尊心。他心里念念不忘,记恨着她推自己的那一把,还有她骂自己的那个滚字。“我不认识你。”跟谁稀罕被她认识一样。他下意识地想要报复她,让她难堪,看她吃瘪。他想尽办法奚落她,让她丢脸。直到有一天她被欺负的哭了,她终于认识他了。不但认识,而且畏惧他。他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扎得她哭,时不时吱哇乱叫。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以为时隔十年,他已经变得坦诚了。那些旧日的心情,却依然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他只能面带微笑地,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话题始终在中心点的外面打转。不过这样也很好,平静,安全,不会触及任何人的伤心事,也不会造成波澜。心情和人已经不重要,能谈论的,只有当时的夕阳。毕竟,夕阳是美好的。 原乔乔问他现在做什么,覃越说在读书。 这让她很诧异了。 “你居然还在读书?” 覃越笑说:“我怎么就不能读书了?” 她记得他是最顽劣,最不爱读书的。 “你读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