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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心里却有些紧张,因为太久没有开唱,怕唱不好,于是背对着他望茫茫桃花小声低唱: 纤腰袅袅,东风里、逞尽娉婷态度。 应是青皇偏着意,尽把韶华付与。 月榭花台,珠帘画槛,几处堆金缕。 不胜风韵,陌头又过朝雨。 唱到此处,我的声音也由最初的细小渐渐放大、放开,只是微微蹙起娥眉,心底的伤却不能放开。 闻说灞水桥边,年年暮,满地飘香絮。 掩映夕阳千万树,不道离qíng正苦。 上苑风和,琐窗昼静,调弄娇莺语。 伤人瘦,倚阑半饷延伫。 直到夕阳即落山,朝霞漫天布,烧云连绵万里空敛踪,韩冥才离开烂溪镇,我将他送到镇口就回到桃源居。这个桃源居是韩冥找人专门为我所建,里面很安静,很少会有人来打扰我,对于这样宁静的日子我也乐的安逸。 推开屋门,我坐在青木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瞧着我这张脸,素雅清秀,肌肤白皙如纸,隐约有些病态,眼睛依旧如深海明镜熠熠泛光,每当凝眸低笑都两颊都会有不湾不深不浅的梨窝,很是动人可爱。 自那日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我就被韩冥救了,将我带回亓国的兰溪镇居住。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更加不想询问,那段往事我早已经不想再回首堪望。我深深记得我的脸总共被灵水依划了五道伤口,骇目惊心。但是我在意的不是我的容貌,而是被我收入怀中的奏折,我发了疯的问韩冥救我时有没有看见那分奏折,可是他却说救我之时什么都没看见,我当场就哭了出来,我现在能拥有的只有祈那份对我的爱,可现在连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我只能绝望。 后来我将自己琐在屋中,根本不让韩冥见我,也不敢让他见我,一张已毁的脸还如何见人?可是他没有介意我的样子,一直在身边安慰我,或许,那一日是他这辈子说过最多的话。 过了五日,我终于能冷静下来,也想开了,脸只是一张皮面而已。可是韩冥却带了一位神医来,其易容之术堪称天下一绝,目的只为让他将我的容貌恢复,但是我却拒绝了。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脸? 平凡。 还有呢? 只要平凡。 想到那日与他对话后,他无言的望着韩冥的样子仍觉得好笑,可能他认为世间的女子所追求的皆是美貌吧。但是我不想要,我不想再被人毁一次容,更不想要一张与袁夫人一模一样的脸,我再也不想被人利用,所以我选了一张清秀淡雅的脸,一段平凡无奇的生活。 后来我对韩冥说谢谢,他说他是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只是苦涩一笑,那我是该庆幸那日的决定是正确的吧,否则现在的我早就惨死深山,世界上在也没有馥雅这个人。我只是不舍,我不舍祈佑,哪怕我真的不能再与他相见,每月听着韩冥带回来给我的消息就足够了。 一年前,听说皇上病重之日,东宫竟然策动了一场兵变的戏码,想bī宫于皇上让其退位。皇上是何等jīng明,早就让祈佑在暗处布置好一切,在东宫bī宫那一日,大军突然出动将其一举拿下。太子千夫所指,皇帝愤怒之下将其废黜,逐出皇宫永不得归,而皇后管教无方,将其打入冷宫永不复出。其后身为嫡子的纳兰祈佑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半年后皇上病逝养心殿,太子登基为亓宣帝,尊九嫔之首韩昭仪为皇太后,册封结发之妻杜莞为皇后。 两个月后已是桃花散尽,此片桃林长满了一个个鲜粉嫩白的桃子,挨在墙脚的几颗竟蔓延出小院,我站在院内听闻几声清脆的声音由外传来,细听此声应是出自小孩子的口中,我当下就猜到是孩子贪嘴,正想摘那几个蔓出墙外的桃子。我顿时童心大起,立刻推门而出,几个孩子一见到我出来,立刻想撒腿而跑。 我不急不徐的喊住他们,想吃桃子的随我进来。而他们也很奇怪的瞧着我,似信非信站在原地不肯动。 进来呀!我朝他们招了招手,很快他们就朝我奔来,我则牵着他们的小手走进院中,不可否认,我很喜欢孩子,因为只有孩子的眼神才是最单纯无杂念的。只有在他们的眼中才找寻的到久违的纯净,而我的纯净,早就随着时间岁月的推移而被磨光,但愿这些孩子们能永远这样纯真下去。 我从树上摘下一颗又大又红的桃子,笑望他们,你们要是想吃的话,就与jiejie接诗,接对了就能吃,要不要来? 几个孩子用力点头,我眼波一转,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有谁知道下一句? 他们都互相对望,皆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我这才恍然,他们都还是孩子,哪有那么厉害能接下去,正想改口换个容易点的,却见一个约十二岁的男孩举起手道,jiejie我知道,这是唐朝李商隐的《石榴》,下一句为,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丝毫没有犹豫的将诗接了下去,我眼前一亮,在这个小镇上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孩子。我将那颗桃子递到他手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展慕天,爹之所以为我取名为慕天,就是盼望着我有昭一日出仕朝廷,慕得天颜。他接过桃子放在身上用力擦了擦,张嘴就是一大口。 我轻轻抚摩着他的额头,一听他说起慕得天颜我就一阵苦笑,百姓们都梦想着出仕在朝为官,却不想这朝廷你没有任何势力,如何才能找到容下自己的一席之地。除非攀沿权贵,依附党羽,否则定难以在朝廷大展报复。 当我的思绪飘向远方之时,数十位官兵竟破门而入,一脸凶神恶煞的朝我走来,许多孩子都吓的躲至我身后,惟独展慕天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着,凝视着那群官兵朝我们走来。 登记你的名字!为首的粗野男子拿着一本小册与一支毛笔朝我吼道。 为何登记?我将身后的孩子们护好,就怕他们会伤着这些幼小的孩子。 他不耐烦的瞪我一眼,口气很不好的说道,新皇登基,后宫宫女严重减少,皇上有命,于民间征收一批女子进宫为婢。 你们这是在qiáng征。展慕天竟然比我还快一步,口气凌厉的根本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倒有王者般的气势。 小鬼,哪轮的到你cha嘴,一边呆着去。他的手一挥,就朝他打去,展慕天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张嘴就咬了下去。众士兵一见此景象,立刻上前将他拖走,却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小鬼,你不要命了!那位士兵首领捂住被咬的胳膊,已经疼的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可见展慕天的下嘴还真是没留一点qíng面。 我见几位士兵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气愤的挡到他面前,拦住挥之而下的手,小孩子不懂事,官爷莫计较,我随你们进宫便罢。 宫粉玉砌,希涉紫庭,禁苑奇珍御花芬,九龙壁彩朱门粉淡殇。 再次进到亓国皇宫,看到的依旧是这气派倾世之宏伟大气,我与一千名从民间征召进宫的姑娘一起被领到关陵殿,一位公公捧着小册一个一个念着我们的名字。 陈绣绣,张兰,王冰凤,李静。分往邓夫人之凤吟宫。 马香,小玉,赵黛云,上官琳。分往妍贵人之雨薇轩。 郑晶儿,白紫陶,陈艳,万欣欣。分往华美人之紫雅居。 我低着头,听着他一个一个的念着,我的心中竟连苦涩都已淡,我在进宫前还想着若真被征召进宫,能见着他一面也好,可是我却忘记了,他有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就算看到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徒增伤心。 雪海没来吗?公公一阵怒喝,将我的思绪硬是拉回来,我立刻应道,雪海在这。 雪海,程梦琳,小茜,南月。分往绣贵嫔之翩舞阁。 我与其它三位姑娘一同进入翩舞阁,三位姑娘都在好奇的四处张望,似乎第一次见如此辉煌之宫殿,忍不住多瞧几眼。 金水桥白宁寿秀,啼莺舞燕,晓花颦笑。 此景正配翩舞阁之名,时而有高山流水势入耳,却是一个好地方。不知这位绣贵嫔又是何许人,貌若天仙抑或惠质兰心? 好了,本公公就送你们至此了,自个进去拜见绣贵嫔吧。他一拂袖便丢下我们悠然而去。 待他走远,我与在场的姑娘们互相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同进那暗紫檀木门,细细观望房内的景色,只想到一句话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寝宫内的前窗半掩着,风轻轻将其chuī动,几瓣杏花又fèng隙中偷偷溜入,落在地上,时而被风卷起飞扬,随后又安静的躺在地上。 你们是谁?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们就知道是主子来了,立刻跪在地上行礼,参见绣贵嫔,我们是新派遣来侍侯您的奴才。说话的是南月,声音婉转悦耳,口气平稳,看的出来是一位很有头脑的女子。 起吧。绣贵嫔淡淡的说了句,还轻咳了几声,似乎受了风寒,怎么不请御医呢。我不禁对她产生了好奇,偷偷抬起余光打量着她,可这一看我就愣住了,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绣贵嫔,竟然就是云珠!难怪祈佑要赐名为绣,也只有他知道她的本名为沈绣珠吧。 她未施朱抹粉,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更令我骇目的是她的左颊,一快殷红如拳头大小的红色疤痕,原本娟丽如花的脸却因为这一块疤痕而尽失颜色。 她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为了冲进屋救你,半边脸已被烧毁。 祈星的话蹿入脑海,我的双拳紧握,指甲狠狠掐进我的手心,紧咬双唇,泪凝眶。是因为我,云珠才会毁了那张脸,她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为什么上天连她的容貌都要夺去。 怎么,本宫的脸吓着你了?她蹙眉凝望紧盯她不放而失态的我,随即苦笑出声,我立刻摇头,在摇头的瞬间也将眼中的泪水甩出,滴至地面。 她莫名的望着无声哭泣的我,怔仲了许久,本宫的容貌真的丑到能将你吓哭?口气突然转厉,还夹杂一丝羞愧,最终拂袖而去。 在翩舞阁内,我花了两日时间将云珠所有的处境形势摸透,听闻祈佑在册封皇后的第二日就封其为九嫔第五等贵嫔,赐号绣,所有人都不解,皇上为何要将一位长相丑陋身份低微的人封为贵嫔,最令人奇怪的是,自封贵嫔以来,皇上从未召其侍寝,更未踏入过翩舞阁。就连我都奇怪,既然祈佑真的不喜欢云珠,为何又要册封她,留她在身边做奴才服侍自己不是更来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