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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冷便放弃了挣扎,慢慢沉入水中,无尽的黑暗涌入我的思想,就连呼吸都无法控制,祈殒大婚,潘玉溺水而死,多么可笑。可为何就在这死亡的边缘我想到的竟然是那个一直利用我yù登上皇位的男人? huáng缎金凤锦袍,丹眉凤目,可亲而不可近的雍容华贵,柳眉下的眸子流露着昭昭恨意,她紧握住一为身着银甲站衣男子的手说,弈冰,一定要保馥雅万全。 母后我喃喃想冲到母亲身边,却见她一个用力将丝毫未有防备的弈冰推开,银光一闪,划破暗夜,一把匕首已完全没入腹部。血,缓缓渗出,滴在暗青的理石板上。 馥雅,若侥幸可逃过一劫定要记住父皇、母后、以及所有血溅甘泉殿将士们的亡灵。她用尽全力保留下最后一口气将话说完,才放心的将眼睛闭上,倒在我们面前。 胸口仿若窒息般缓不过气,耳旁传来许多零碎不堪的吵杂声,我一阵猛咳,有冰凉的东西由胃中划入咽喉,最后沿着嘴角划落。我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一张张正俯视我的人。 还好没在西宫闹出人命。韩冥单腿跪在我身侧,见我转醒终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原来这个冰块也会有紧张的时刻。 我瞧见云珠,她的表qíng竟一反常态,怔怔的站在韩冥身后望着我,那种神色竟然是失望。 来人,送潘姑娘回揽月楼。他喊来两个奴才将我扶回揽月楼,云珠却始终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我无力的走进屋内,云珠却站在门槛外,我惨淡的望她一眼,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却幽幽开口对我说,姑娘,你太令我失望了。 全身僵住,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她毫无温度的美眸,我突然一阵冷笑,用力将门关上,将她阻隔在外,我背靠其缓缓滑坐在刺骨冰寒的地面。 双手环膝,将脸深深的埋了进去。云珠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一直以为姑娘是拿的起放的下,很有理智的女子,却没想到,您与这俗世上的姑娘是一样的。 我沉默了好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对于她的质问我只觉得很好笑,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俗世上的女子一样呢?我也是个普通女子啊。淡淡的语气从我口中吐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也不管云珠听不听的到。 难道只因为我是公主,就要肩负起复国的重担,难道只因为我像袁夫人,就要做皇上的妃子帮助你们?你们只想到,这个女人能帮我们完成自己所不能完成的事,却没想过,这个女人愿不愿意。隐忍多年的泪终于划落,一年前父皇母后在我面前的惨死,我都没落一滴泪,因为我告诉自己不能落泪,否则就无法肩负起这复国重任,可是今日我才发现,我真的肩负不起,真的好累。 有人在敲门,一声一声急促响亮,我丝毫没有理会,只是紧紧环住自己,任吵杂声充斥着我即将崩溃的灵魂。终于,敲门声已遁去,但是,窗户却被人撞开,一个身影由窗口翻跃而入,闯了进来。我泪眼婆娑的仰头凝视着来人,脸色惊变,竟然是纳兰祈佑。 你我颤动着双唇,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再浮起黯然之色,望着一脸担忧复杂的他,心中竟连苦涩都淡了。 他蹲下身子与我平视,我的目光随着他的举动所牵动,他伸出温热的食指将我颊上的泪痕抹去,沉眸哑然道,所有计划,停止。 暗自一悸,深望其眸,yù从中寻到此话的真假用意。 从现在起,馥雅,你自由了。将为我拭泪的手收回,唇边如钩的弧度扬起,笑的凄殇且柔qíng,你不欠我什么,从来不曾欠过。沉甸甸的分量含在其中,我的心下一动,他是要放弃了吗。 皇位我低低轻吟这两个能令人丧失心魄不顾一切的字眼。 不要了。薄笑中含着三分轻狂,一直以为,皇位是我一生所追逐的目标,现在却发现,原来我是可以轻易放下的。忍不住一声低叹,柔意流转,轻然如风。 身子一紧,我已牢牢被他圈入怀中,下颚轻抵我的额头,我安心的靠在他怀中,听着qiáng健而有力的平稳心跳,心竟然隐隐作痛,此刻的我才敢承认,今日所有的失态之举,并不是因为祈殒的大婚,而是祈佑的大婚。 一想到他对我的利用就会不自觉的难受,也只有他才能牵起我内心极度隐藏的怒火,一直拿喜欢祈殒当做我不顾一切回到亓国的理由,却没发现,最想念,最挂念的人依旧是他。始终忘不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告戒自己我们是在互相利用。对于我不顾一切的帮他,总爱把报恩挂在嘴边,不愿承认,是怕受伤吧。 真的不要了吗?我不能确信的又问了一遍。 若拥有这个皇位,必须用你来jiāo换,我宁可不要。清切真实的语气让我安心的闭上眼帘,他,真的为了我而放弃争夺那个皇位吗,我始终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有着雄才伟略的男子会为了儿女qíng长,将梦随手丢弃,我能相信他吗。 倏然从他怀中挣开,方忆起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鸳鸯红帐,dòng房花烛。你该离开了! 他眼中闪过异色,随后轻抿唇角,幽沉凝视着我说,今夜我哪都不去。 不行,大婚之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来揽月楼已经犯了后宫的规矩,若一夜未归,明日定然引起渲然大波。勾起淡淡一笑,声音中有着连自己都能察觉到的苦涩。 他握起我冰凉的双手,一语不发,似在犹豫。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将依旧靠坐在地上的我扶起。全身都湿透了,不怕着凉吗,还不去换身gān净衣裳。 低头瞧瞧自己的衣裙,才想起我刚是被韩冥从池塘中救起。又看看他那赤红新郎锦缎袍因我刚才靠在他怀中,而染上一层水渍,尴尬的将双手缠绕身后。 他并未介意,忙唤道外面的云珠,待云珠小心翼翼的迈进屋,祈佑又深深望了我一眼,才离开。 云珠走至衣柜前取出一套叠放整齐的浅青色百蝶衣,望着她的举动我问,为什么。 姑娘把衣服换下来吧。她答非所问,口气平静无伏,我连忙又问道,告诉我,这是为何?方才祈佑的突然出现,我就猜到今夜的一切定是她安排的。 心疼,心疼姑娘。很简单的四个字,却藏着多少隐忍、辛酸、以及退让。所以她早就通知祈佑来揽月楼,再故做对我失望,要bī我当着祈佑将心里的话说出。这一切,只因她心疼我,心疼到连她沈家蒙受的大冤都不顾了吗。 我果然没高估主子对您的心,他是真的很在意你。她向我明眸巧笑,纯净亦若雪,我馥雅何其荣幸,能有她陪伴左右。 那么你对祈佑的心意呢?我无法接受她这样无私的对待我,她也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她也与我一样,从小就家破人亡,我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心疼,那么她呢,她为何就不能心疼自己一回。 现在云珠就像偷了糖被抓住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望着我半晌,最后才凄然淡笑,只求今生能伴在姑娘与主子身边,别无所求。 一夜无眠,唯闻楼外风高露冷,屋内频烛盖影。 第八章满庭禁深琐 碧云天,huáng叶地,暗香魂。 秋色连波,萧疏夕照中。 我轻靠楼外长廊石椅上,望满庭落叶,听闻,三位王爷于数日大婚完后皆携娇妻回到王府,而我也好些日子未在见到祈佑了,他现在正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在筹谋着如何扳倒太子,又或是寻找新的一名有利用价值的人。 这些日子,皇上亲临揽月楼好几次,我的表现却略显冷淡,甚至于三日前,他对我提起晋夫人之事时,我很大胆的拒绝了皇上的美意,以致他拂袖而去。但是我很清楚,并不是我的一句不愿意就能打消皇上的念头,他毕竟是个皇帝,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我于此处一坐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夕阳染红满庭枫叶,似水天一色,渺而伤淡。暮色惊鸟啼,花深谢迎秋,云珠默默立在我身侧,款款东望一排大雁苍茫飞过,无痕。 小幺子于此时匆匆跑到我身边,焦急的说,姑娘,皇上派人传来口信,召您去、去吞吞吐吐,面有难色,我奇怪着忙问道,皇上传我去哪? 承宪殿。这三个字不止惊了云珠,也惊了我。原本慵懒倚靠在石椅上的我倏然惊起,qíng不自禁的重复了一遍承宪殿三字。 小幺子你可有听错,承宪殿可是每日百官早朝之处,皇上怎会召见至此?云珠脸色凝重的问。 奴才方才也是这么问公公的,可他说皇上的口谕确实是这样说没错。小幺子也是一脸困惑不解。 历来女子除太后、皇后有资格进承宪殿外,女子若擅闯可是重罪。皇上绝对不会糊涂到这程度。直觉告诉我,皇上此次召见于此定是有很重要之事,不好的预感顷刻涌上心头。 我由传话的公公带往承宪殿外,然后缓缓告退,似乎皇上有吩咐任何人不能接近此处,所以四周竟连一个奴才也没有。 我迈入清冷的大殿,一阵寒气由脚心直bī心头,初映眼帘的正是那金光闪闪,镶金嵌钻,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的龙椅,在微暗的大殿上依旧泛着耀眼眩目的光辉。每朝里踏一步,就会有来回轻dàng的回音,尽管我极力克制自己的脚步声。 空空如也的大殿内只有一个人,皇上呢?心里涌起茫茫无措之感,却见皇上由右侧幽暗的偏殿走出,他被一阵惨暗之光紧紧笼罩,我看不清他的表qíng。直到他步入至龙椅坐下,我才看清楚他那微倦而冷的眸子,既沧桑又矛盾。 奴才参见皇上!也许是心里没底,猛然跪下,膝盖被磕碰出一声厉响,我微蹙娥眉,忍住疼痛向他叩拜,可是良久都未唤我起来。我抬头看了看一语不发的皇上,却在他眼中找到多种qíng绪,似沉思,似犹豫,似在做着重要的决定,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安,怯怯的又将头低垂而下,等待他发话。 待我双膝已经开始麻木时,他由宽大的袖口取出一笺奏折,脸上突然变得异常气愤,朕要你来决定,朕该如何处置此事。他的话才落音,奏折已经被他从上方丢至我脚边。 我颤抖着将它拾起,脸上大变,因为奏折署名纳兰祈佑,着急的将其翻开,里面只有一行钢劲有力的字,亦让我刻骨铭心,今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