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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笨!什么罗刹,你没闻到那一股子清汤寡水的神仙味吗? 啊!竟是个神仙!可惜了这般好模样,怎么就想不开堕落得去做了神仙,委实可悲 我最终停在了那块无字楠木牌匾下,深呼吸了一下,叩了叩门,许久无人应门,只有大门两旁把守的两只狍狞怪shòu面无表qíng地看着我。许久后,我再次伸手叩了叩门。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辰,终于听见大门沉重的一声响,里面施施然走出两个女妖。 何事? 烦请通报魔尊,便说便说锦觅求见。 锦觅?魔尊日理万机,岂是没有名号的平庸小辈随便可见。其中一个女妖颇有几分不耐,伸手便在关门。 我赶忙伸出手挡住她,急道:便说水神锦觅求见。 那女妖生生顿住手上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另一个女妖如遭雷劈,似乎吓得不轻,重复道:水神哪个水神?难道是那个? 两个女妖对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掩上了大门,扣紧的大门几乎要拍到我 的鼻尖。我一愣,嘴角扯出一缕苦笑,抬头看了看天,复又低下头看着脚尖。 不想,少顷后门忽地从里面霍然打开,那两个去而复返的女妖带着满脸古怪鄙夷的神qíng看了看我,不qíng不愿地道:魔尊有宣,水神且随我等入内。 一路向里,我被引着入了后院,远远看见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有一个小湖,湖心一座飞檐亭,几个乐令正在拨弦,丝竹呜咽。一人凭栏而靠,面前案几个散落三两文牒,手上一卷半展开的竹简微微泛huáng,他凝神在看,露出的侧脸半明半暗并不真切。 四周花木繁盛,仅他笔尖的一点朱砂触目惊心。我心中一颤。 那女妖引着我立于湖心亭的石阶下,尊上,水神求见。 我半敛着眉眼,一阵风过,亭下花海涟漪相撞,丝竹之声刹那间停止上,周遭寂静一片,片刻后划过一丝不协调的徽音。 有人低低一笑,四周出错的乐伶惊慌跪下,请尊上责罚。 怨不得你们,这水神仙上我都畏怕。他语调寒凉,明明是锋利的讽刺,却带着一层隐晦的暧昧,像极了刀口上残留的一道血痕,都下去吧。 是。一阵窸窸窣窣,左右之人退散而去。 我垂着眼,少顷后,一双锦靴映入眼中,我心口突突地跳动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水神仙上怕不是责怪在下未有徒相迎,怠慢了你,连话都不屑于说了。 他一口一个水神仙上,刺得我生疼。 旭凤我猛地抬头看他,冷不防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我我已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这样近地看着他的眉眼,一时满足得近乎痴了。 他微微一挑眉,似有不耐,移开眼去,听闻水神明年开便要荣登天后之位了,可喜可贺。今日可是来送喜贴的?水神胆识如今真得越发大了,只身入我幽冥,就不怕有去无回?他信手拨了拨尚未撤去的琴弦,杀伐之间一泻而出,还是,你赌我不敢杀你? 旭凤我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手上却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臂膀。他一顿,片刻后眼角一沉,似乎大怒,又似乎嫌恶至极,旋即手上一扬,护体魔功将我重重弹开,我一下跌坐在地上。 水神请自重! 我掌心生疼,火辣辣的疼,然而,却远不及心中疼痛之毫厘他那道嫌恶的眼神竟像一把刀生生扎入我的腑脏之间,狠狠地剜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创口 他一甩袖,似乎多看我一眼都怕玷污了双眼,转身抬脚便要步出湖心亭。 我惊慌失措地挣扎起身想要追上去,脚力却一脱力,再次狠狠地跌在地上,看着他已跨下石阶的脚,我顿时怕得全身发抖,这是我仅有的一次机会呀,若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了!凡人还有来生可盼,可是我们却只有这一世,漫长而没有止境的一世,若是以后再也看不见他,那样漫长的千年、万看甚至几十万年将是怎么的酷刑 顷刻间,各尽所能泪流满面。 我啜泣着在背后喊他:旭凤,我错了,过去皆是我错了!你杀了我也好,剐了我也好,可是不要不理我我知错了 他蓦地停住了脚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以为是你杀了我爹爹,我答应过爹爹要孝敬他,报答他中,可是他却灰飞烟灭了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爹爹,没有了方向,我不知该往哪里走我误会了你我以为 你以为?!他一下子转过身打断我,衣摆带起的落英纷纷扬怕,好一个你以为!他突然一笑,嘲讽尽显。为了这三个字,你便毫不犹豫地取了我的xing合!水神之狠开天辟地无人能及,在下领教了。 是啊,我错得荒谬,荒谬到无可补救怎么办? 我慌乱地看着他冷眼对我,神智恍然间却有一丝清明我知道,我仅有这一次机会,下一刻不是我被他杀了,便是被天帝再度囚禁,千方万语,其实只有一句话,这句话我从未对他说过。 有一句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双目直视着他,手心攥出了血渍,我爱你 他一动不动,眼前缓缓飘落下一片凋零的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有一瞬间倒映出了那花瓣的火红色,慢慢地,浮起一层恍惚和不屑,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他冷哼一声,唇角紧抿,这次,你要的又是什么? 我一时愕然,不知所以。 他忽地抬头一笑,故伎重演?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你的骗术倒是越发拙劣了。上一次,你与润玉联手,仅用一缕青丝骗去我一命,大获全胜。如今两界还未开战,不想水神却已粉墨登场,入戏倒快 只是他突然俯身捏住我的下巴,你二人就如此轻视我旭凤?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不是的。我被他捏得生疼,明明只是下巴被捉住,心中却揪成一团,连眨眼都是疼的,像一条被掐住七寸的蛇,语无伦次,不是的我从不知晓润玉竟yù策反我说的是实话我爱你 一串泪顺着我的脸颊急速滑落,跌在他捏着我下巴的手背上。他一顿,竟像被烟火烫伤一般,迅速收回手,看着我,满面鄙夷。 我清清楚楚记得临死之际水神赠了我两个字从未!旭凤至今奉为金科玉律,铭记于心,一刻都不敢淡忘。水神过去从未爱过我,怎么竟一夜转了xing子,爱上了我?还是说,水神竟有如此特殊之嗜好,癖好已死之人?润玉素来行事滴水不漏,怎么就没教好你呢?撒谎亦要有理有据,方才使人信服。 我婆娑着眼看他,水光朦胧,我从一出生便被喂下了一种丹丸,唤做陨丹,至此,灭qíng绝爱直到,那天我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方才一口吐出我亦不知何时喜欢上你的我低声喃喃道,或许,留梓池畔或许,我诈死之时又或许,你抱着宣纸对我回身一笑或者仅是因为当年你那一句何方小妖?我不清楚,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看见你受伤,我会很难过,难过到肺腑仿佛都被虫蛀 陨丹?灭qíng绝爱?他伸手缓缓捏上我的喉头,六界丹药谱,我倒背于心,从未听闻有一种丹药可使人绝qíng绝爱。就算真有此丹,你又怎么会心窍未开却对我动qíng?是你太笨,还是当我太笨?他手上一紧,我的喉头yù断,说吧,润玉这次派你来意yù何为?同一伎俩反复使用,不想他如今已黔驴技穷至此!你以为此番入了魔界还可以全身而退? 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字字锥心,而我却不怨他,是我负他在先,便是他负了我的xing命亦不够抵偿他半分。 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慢慢闭上了眼。其实,能死在他的手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蓦地,他松开了手间的桎梏,我一下跌落在他冰凉的怀里。他就这么任由我倚靠着,不伸手相扶亦未推拒,如此已叫我涌上一股微弱的希冀。 未料想,下一刻便是他三九风雪一般的冷言冷语,水神对天帝之爱果然感动天地,为了他,你居然连姓名都可以舍弃?而他,为了巩固帝位,竟不顾未婚妻子的xing命,穷途末路到将你送到我的手上。普天之下,有这般无qíng夫婿,亦有这般痴qíng妻子。好,果然好,叫旭凤大开眼界! 我几番想要伸手抱住他,却使不上半分气力,手腕动了动便无力地垂下,只能勉qiáng睁眼看着他,不是的,从来都没有没有润玉一直一直只有一直只有你一个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觉得扫过我额际的清风轻轻一滞。 哈哈!他倨傲地一笑,一手揽住我慢慢滑落的后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一时间四目相对,水神就如此自信?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够吸引我再受你一次欺骗?我想,我与穗禾的婚贴应该已于三个月之前送抵天界了,如果水神仙上被遗漏了,我现在便补你一份!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若再说一句爱我之谬言,我便立刻杀了你!说一次,剐一次! 一阵风chuī过,我的心片片碎裂,寂静无声。 报有鬼魅从花湖尽头一路飞奔而来跪在凤凰面前,禀报尊上,天帝携百万天兵在忘川渡口外,言明尊上若不jiāo出水神便立刻宣战! 我心中一凉,指尖轻颤。 果不其然!凤凰倏地单手将我搂紧,苍白的唇靠上我的耳际,薄薄的唇瓣轻轻开合刷过我的耳廓,原来,你今日之行目的在此嗯,水神为幽冥魔尊挟持,天帝震怒,为营救水神,不得不大举进攻魔界,领正义之师,替天行道! 看看,这是多么完美的借口。人心所向,正义所趋。旭凤自叹弗如,无远弗届他含住我的耳垂在口中反复用舌尖亲昵地摩挲,最后,一口咬破,一滴温暖湿热的血顺着我的颈侧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