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虞揽月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直到现在,她都能回想起来昨天晚上顾怀川被她问到脸色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离开时他步伐慌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可爱这样的词一般不怎么用来形容一个男生,但用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 换做过去的任何一天,虞揽月都不会预料到她会对顾怀川这个家伙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里,他和她没有一天看彼此顺眼过。 其实虞揽月对顾怀川的初印象还算不错,六岁那年她家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正巧也是她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两家人自然有商量着碰面聚一聚,但虞揽月一向就是坐不住的性格,不等约定好的那天的到来,她便一个人偷偷地摸进了他家的后花园。 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顾怀川。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作画,神情专注又认真,叶间落下的斑驳的光影在他的脸颊上跳跃,她一时间有些晃了神。 漂亮,除了这两个字她竟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他,不是没有见过其他五官出色的同龄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他,过于优越的样貌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好看得宛如精心设计的电影画面。 虞揽月原本没有打算上前打扰他,但她离开时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谁?” 她的心跳难得地加速了一下——怎么会有人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像是山涧里的清泉,又像是悦耳的琴音。 “对不起。”刁蛮任性、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怕真的做错了事也极少跟人道歉,但今天她却是主动地向这个她初次相识的人道了歉,语气也颇为诚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没关系。你是?” 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她,她眉眼弯了弯,和这样好看的人说话,就连心情都是愉悦妥帖的:“我叫虞揽月,我家就住在你家隔壁,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嗯……我就是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打扰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望着她,回答道:“顾怀川。” “噢噢。”虞揽月本就有些自来熟,他的态度又颇为平和,她便主动地想要和他继续套近乎,“你长得好漂亮,好像公主一样,怎么取了个男生的名字?” 他的面色刹那间冷了下来,清透的声音在他冷着脸的时候显而易见透露着攻击性与冷意:“我是男生。” “对不起,我不知道……” 虞揽月立马又向他道了歉,她说那番话时没有任何的恶意,也不能怪她认错,他不仅脸漂亮得像是漫画人物,身上穿着的也分明是一条精致的公主裙,她自然而然地便认为他是女孩子,她之前只知道他和她家生意上有往来,其他的都不了解,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实际上是个男生。 虞揽月还想解释什么,他却在这时开了口:“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但请你以后不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没有礼貌。” 没有礼貌。 就连她的爸爸mama都没有这样批评过她。 “没有礼貌的人究竟是谁?我只是不小心认错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虞揽月的面色也冷了下来,“而且,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他目光冷淡地望着她:“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她对他的好印象至此全然分崩离析。 哪怕他的脸再好看,落在她眼里也变得无比讨厌,作为大小姐的傲气浮上心头,她的胸口好似被火焰灼烧着般发着烫,正准备说些什么,远远地却看见他的mama正在朝这边走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回想起这件事,她心里满是懊悔——她不应该走得那么急的,再怎么样也应该嘲讽反击他两句,那个恶劣的家伙现在肯定很得意吧? 是的,恶劣。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用那样的词语来形容一个女孩子。 这天晚上,她气得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找回一点场子,在她的撺掇下,她的父母将约定聚餐的时间提早了几天,第二天晚上她和他就在餐厅再次见上了面。 这次见面他穿的是男装。 有长辈在,她再怎么样也还是收敛着,还强压内心的不满在她mama的要求下喊了他一声哥哥。 实际上她心里早已经将白眼翻到了天上,这个讨厌鬼,谁要喊他哥哥,看见他就烦。 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机会,在他起身去卫生间后,她也借口要上厕所跟了过去,她和他在洗手台前再次相遇。 他望着她,看起来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她微笑着抢先一步开口:“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meimei。” 他的反应瞬间让她感觉扬眉吐气,时至今日想起来虞揽月都会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只见他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喊我什么?” “再问一百遍我的答案还是一样,小、妹、妹。”她故意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也可以换个别的,比如——小矮子?这两个称呼你喜欢哪个?反正肯定不是哥哥——你比我矮了半个头哎,叫你哥哥你也好意思应。” “你!”他满眼怒火,胸膛起伏,紧抿着唇过了一会才回答她,“今天我本来是想跟你道歉的,上次我因为别的事情心情不好,心里有情绪,所以才……我确实不该那样说你。” “现在知道是你不对了?”她冷哼一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稀罕。” 他面色铁青,而她也分毫不让,目光相接时他们眼中满是对对方的敌意,从这一天开始,她和他之间就燃起了一场无形中的硝烟。 她和他处处争锋相对,时而是她占了上风,时而又是他压过了一头,这场无形中的战争她和他打了好多年,终究没能分出一个确切的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