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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殿下夺东宫 第28节

    这是褚瑟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事,此刻,他在赵临鸢的沉默中,终于问出了口。

    她会想要对付褚萧吗?这个问题,赵临鸢也问了问自己,答案是会。

    因为杜卿恒尚有把柄在褚萧的手中,她一日不解决这件事,杜卿恒便会始终受到他的制衡,生死皆掌握在他的手中。

    所以,她必须对付褚萧。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杜卿恒更重要。

    于是,赵临鸢抬目与褚瑟对视:“三殿下要对付太子,鸢儿定当与你站在同一边。”

    第34章 34.是风动:这招真能骗过扶欢吗?

    天有些阴,杜卿恒独自一人坐在殿中。

    这几日来,他很少出现于人前,就连平日里和他形影不离的赵临鸢,他也避而不见。

    阴了的天色下,他低头看着手中信笺,收到自东宫那处传来的秘密情报,打开时,亲眼瞧见太子褚萧落笔向他证实他所查之事:扶欢初到我朝时,便与翊王褚离歌有所接触,而后才被分派往西椋宫,成为众所周知的女官。

    杜卿恒将信件递到烛台前,亲见信纸被火光一点点吞并,心情复杂。

    是啊,他是褚萧的人,没有人知道;扶欢是褚离歌的人,也没有人知道。

    他忽然想起在南阳的铜陵关为褚萧做事时,遥遥从赵临鸢的腰间看到的环佩,那是扶欢随身佩戴的物件,他怎么会不认得呢。

    他还想起,那个鬼面人在刺杀赵临鸢时,隐在暗处的他本来想要出手相救,却阴差阳错地见证了鬼面人在看到那枚环佩的一瞬间,眸中几度流转的变化,他怎么会不起疑呢。

    太子这方早知鬼面人便是褚离歌,杜卿恒当然也跟着知道了这件事,他猜到褚离歌当场对赵临鸢手下留情必定有内情,而如今看来,这唯一的解释便是这环佩的主人,扶欢了。

    由此,他认定褚离歌与扶欢之间必然有在着不为人知的另一层关系,就如同他与太子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合作一般。

    其实在这次他怀疑扶欢之前,他在心中对她早就有了猜测,毕竟一别多年,足以发生太多令人彻底改变的事,她本是昭云国一介孤女,本该流落街头,但多年后的她却出现在暗流涌动的相朝皇宫,侍奉在备受欺凌的三皇子身侧……这不寻常的一切,本就意味着她这十几年的境遇绝不寻常。

    杜卿恒搭在膝头的手缓缓收紧,握成了拳:那是他放在心里十几年的人啊,他怎么忍心让她置身于这些随时可吞噬人命的是非中。

    他要救扶欢!

    可若他顾了扶欢,那赵临鸢怎么办?

    他又不由得担忧起来:赵临鸢深陷其中,对这些事又知晓几分?她甚至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彻底卷入了褚萧、褚瑟与褚离歌这三方势力的争锋对峙中。

    杜卿恒心中在想,不论是褚离歌还是褚瑟,最终都是斗不过褚萧的,他要保护赵临鸢,也要保全扶欢不受伤害t?,心下一番挣扎后,最终,他给东宫去了一封密信。

    那日的褚萧看着杜卿恒的字迹,字字句句都是威胁他不可伤及赵临鸢与扶欢的话语,褚萧感叹,又是一个痴情种,但他所提的要求未免也太过猖狂。

    他没有答应杜卿恒。

    赵临鸢是褚萧的心上人,除了欲从褚瑟的手中将她抢回来之外,他当然不会伤她分毫,可至于扶欢……那便要看她与南霄宫的关系究竟有多深了。毕竟,他绝不会对褚离歌的人留任何的情面。

    眼下,褚离歌与扶欢已落入了多方势力的视线中,唯有他们自己身在险境而不自知。

    而就在褚萧斟酌着如何去对付褚离歌和扶欢的时候,褚瑟和赵临鸢却生怕扶欢洞悉到他们已经知道了她与褚离歌的关系匪浅,于是联手上演了一处诡异的戏码,给扶欢一人看,以试图打消她的顾虑。

    这一日,承欢宫中,赵临鸢坐于上座,她取下腰间的环佩,抛向跪在地上的扶欢道:“本公主在前线时,收到了三殿下派人千里送来的环佩,当时只叹其精致玲珑,这才随身佩戴于腰间。那日瞧见你看到这环佩时反应不寻常,本公主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这是扶欢你的物什。三殿下将你的东西转增于本公主,此举确实不妥,我便代他向你道歉了,不知扶欢你心中可介怀?”

    “婢子不敢……”扶欢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果然在想,此物竟然是褚瑟托人带去给赵临鸢的,这么说他便不曾到过南阳,也并不知道褚离歌在前线安排过刺杀一事了?

    在她已经这么想的时候,赵临鸢继续引导她的想法:“但此物却与行刺本公主的鬼面人有莫大的关系,既然是扶欢你的物什,不知你对此作何解释?”

    扶欢一凛,急忙解释道:“公主明察,扶欢年幼时曾救下一个江湖人,此物是他为报恩所赠,扶欢与此人并无关系。扶欢只是一个婢女,一心侍奉在三殿下身侧,绝无可能与外人勾结,做出有损三殿下,有损公主安危之事!”

    听了这话,赵临鸢假意摆出将信将疑的面色。

    却在这时,褚瑟忽然从殿外行来,瞧了一眼正在质问扶欢的赵临鸢之后,将面色苍白的扶欢扶起,替她解释道:“公主,扶欢为人,本王自是信得过的,想来是公主多心了。”

    赵临鸢的脸色假意差到了极点,“三殿下此般维护,可是当真如太子所言,对扶欢动了心?真是可笑,本公主在前线杀敌,殿下却在皇宫里抱得美人归,好不快活!”

    扶欢的脸色一下惨白,跪下道:“公主,扶欢不敢对三殿下抱有非分之想,此次圣上赐婚分明是……”分明是太子从中作梗,而他如此做,分明就是为了你,与我何干?

    可这些话,在赵临鸢的面色渐渐沉下去的时候,扶欢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出口。

    后来,褚瑟与赵临鸢为此大大争执了一番,最终两个人不欢而散,此种种都被扶欢看在眼里,让她心中很是无措。

    当夜,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形在承欢宫中跃出,一路避开了巡逻的守卫,最终出现在了南霄宫。

    扶欢揭下斗篷,露出一张不似往昔怯弱的面庞。

    褚离歌回过身,略微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问:“赵临鸢当真是这么说的?”

    扶欢点了点头:“是,如此看来,那枚环佩只是阴错阳差地落入赵临鸢之手,并非褚瑟有意而为之。眼下褚瑟还在追查鬼面人一事,并未对二殿下再有怀疑。”

    “好一个阴错阳差!”褚离歌重拳锤到案上,气恼至极,“若非这枚环佩,本王当日便已杀了赵临鸢,老天可真是不开眼,白白让这个女人捡回了一条命。”

    扶欢对赵临鸢的生死并不关心,只道:“但有一事,还请二殿下从旁协助。”

    褚离歌温柔地看向扶欢:“你说。”

    扶欢道:“此前太子褚萧在陛下面前请旨,将扶欢赐予三殿下为侧妃,此事已引起赵临鸢的不满,若当真促成了这桩事,赵临鸢势必处处针对为难扶欢,不利于扶欢在承欢宫里行事,还望二殿下设法将此婚事作罢。三殿下褚瑟在陛下的心中并无分量,无法左右这桩婚事,只能任由太子算计,但陛下对二殿下的话,还是能听进去几分的,还望二殿下在陛下面前进言,毕竟,若承欢宫与南霄宫皆因此婚事而陷入不堪的局面,这可是称了东宫的心啊。”

    褚离歌认真地听扶欢分析,待她言罢,便笑了笑,抬手轻轻抚过姑娘的发丝,声音似涓涓细流般流淌:“扶欢啊,此事何须你开口?就算赵临鸢不针对此事,本王也绝无可能让褚萧得逞,让你嫁给褚瑟为侧妃。”

    他忽然握住扶欢的手,“这么多年,本王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扶欢一怔,立刻将手抽开,“殿下,不可如此……”

    褚离歌的面色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又一笑置之,“罢了,春秋之事,何愁一朝一夕,待本王大业垂成,定会许你一生荣华。到那时候,便是扶欢与本王二人的天下了。”

    *

    与此同时,在承欢宫中,赵临鸢将手中的热茶递给褚瑟,面上还挂有几分担忧,“三殿下,你说这一招,当真能骗过扶欢和褚离歌他们吗?”

    褚瑟笑了笑道:“扶欢此人,本王比褚离歌了解更甚,自然知晓何种方式对她最为奏效,鸢儿大可放心,此前你我二人在她面前说的话、做的戏,一定能让她深信不疑,她一定会把话带给褚离歌的。”

    赵临鸢便放了心,“若是如此,褚离歌便不知你已经洞悉他欲杀你之事,如此,他便不会再将重心放在你的身上,如此,接下来便是褚萧与褚离歌他们二人继续相争,而你三殿下自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褚瑟点了点头:“不错,这朝堂局势一日不变,我便一日没有与他们相争的筹码,唯有让他二人彼此相争,才会给我赢来时间和转机。”

    说完这话,褚瑟又忽然看向赵临鸢,那双算计的眸子竟变得柔软了几分,“更何况,褚萧在父皇面前进言要将扶欢许配于我,此事唯有借助褚离歌搅和,才能作罢。”

    赵临鸢一怔。

    这也是他的目的吗?

    褚瑟用眼神回答她:不然呢?

    *

    扶欢悄悄去了一趟南霄宫,回来后没过几天,承欢宫果然收到了圣上的旨意,说是萧王纳侧妃一事暂且缓下,容后再议。

    褚瑟与扶欢接过圣旨,都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扶欢更是得体地与褚瑟说道:“扶欢的心自然是在殿下身上的,但纳妃一事,扶欢从不敢抱有妄想,能侍奉在殿下身侧,扶欢已经知足了,是否有名分并不重要。但若因此事惹得公主心中不悦,才是殿下的损失。如今陛下收回成命,我想,于大家而言终归是好的。”

    嘴上虽然这么多说,可扶欢的心里难免也会有不甘。毕竟她的心里当真是有褚瑟的,她怎么会不奢望能嫁给他呢?可他们从一开始便各自为营,她又怎么敢奢望望能嫁给他呢?

    她对褚瑟说着听起来那么懂事的话,对褚离歌说着听起来那么为他着想的话,可一个人的时候,她心中剩下的,却只有酸楚。

    第35章 35.是风动:她是你不能招惹的人。

    傍晚,扶欢独自一人来到了庭院。

    承欢宫的庭院早已不似当初的西椋宫那般寂寥,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希望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只有她和褚瑟的西椋宫。

    那个时候的他们,虽然受尽了冷眼,日子过得凄凉,但他们的身边只有彼此。可时光哪能往回走啊,那个只有她和褚瑟的西椋宫,早已随着当初的那场大火,化成了灰烬。

    只有她一个人,会记得他们的曾经;也只有她一个人,会珍藏他们的曾经。

    扶欢低着头走在小道上,看着脚下的泥土,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她还没有受到褚离歌的摆布,也还没有遇到褚瑟之前,她也是个纯粹的少女,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那时候的她常常蹲在大树下,借着枫叶烧酒喝,酒香四溢,浇灌着她纯粹的少女时光。那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呢?

    她这才想起了他。

    想到那个人,扶欢在心中暖暖地笑开,尽管她在褚离歌的身边是那么地冷,冰冷到替他杀过人、做过恶,尽管她在褚瑟的身边是那么酸,酸涩地看着她爱的人一步一步向另一个女人奔赴而去……可她终究也有过一段温暖的过去。

    在那段纯粹的过去里,只有那个纯粹的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再一次蹲在树下,再一次借着枫叶烧起了酒。小小的院落中,酒香散开,浓烈醉人。

    她不敢想,也不曾想,竟会有人寻着酒香,翻墙跃下,来到了t?她的身后。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扶欢蓦然起身,回首看去,瞧见了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他岿然立在夜风中,凛冽的兵器包裹着他的身形,可他看向她的目光,却还是那么温柔,就似当年那般。

    扶欢忍不住唤了一声:“卿恒哥哥……”

    那么熟悉的称呼,顷刻间便打碎了他们分别多年的疏离感。

    杜卿恒踩着一地的枫叶,缓缓朝她走来,对她笑说:“原来你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喜欢烧酒喝。”

    扶欢笑了笑,两个人便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悠悠然喝起了酒。

    他们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勉强再灌入一口酒。

    是啊,他们不过是在遥远的那一年,一起走了一段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这么多的变化流连其中,他们早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又喝下一盏酒之后,扶欢默默看了杜卿恒好一会儿,她在心中忽然止住了对过往的留恋,理智地想到她的人、她的命,终归是属于褚离歌的,她终归是要为他效命一生的,既如此,她怎么能再去念着其他的人呢。

    她轻轻叹了叹,再看向他时,目光便再无将才的清澈,倒有几分猜忌与试探,藏在她温柔的眼眸中。

    “卿恒哥哥,这些年,你都侍奉在公主身侧,不曾离开吗?”

    杜卿恒一怔,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这句问话不同寻常。莫非她同样发现了自己与太子关系匪浅?

    心中如此猜测时,杜卿恒面上却坦然地说道:“是,当年幸得公主救我性命,这些年,我一直在昭云国为王室效命,护公主周全,以报当年大恩。”

    扶欢问得更细了,“当真不曾离开昭云国?也不曾与外人相识吗?”

    杜卿恒微笑着,摇了摇头。

    扶欢也温温而笑,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同我一样流离失所,如今看来,你这些年过的还不错。”

    却在这时,一道冰凉的声线横插他们二人之间:“在本公主的身边做事,杜将军自然是过得不错!”

    赵临鸢端端行来,将那双犀利的目光落在杜卿恒身前的那位女子身上,“扶欢姑娘对本公主身边的人,似乎很是关怀备至啊?”

    她身边的人……这话说的。

    扶欢当然听出赵临鸢不止在说杜卿恒,更在暗指褚瑟,她分明还是对赐婚一事仍然心存芥蒂,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带刺的话。

    她只好解释道:“公主息怒,陛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