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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cao穿越武大郎 第403节

    刀光如雪,民夫们神色惶恐,却有夹杂着些许期待。

    看官不免要问——兰州不是被胡人们杀得残破了么?何来这许多民夫?

    原来数日以来,老曹麾下兵马四出,早将方圆一二百余里的船工、渔人、渡夫,尽数“请”到兰州。

    其间过程,自然未必愉快。

    好在这些民夫抵达后,食宿待遇,甚为优厚,让他们勉强减了三四分惧意。

    不久,又有军将前来,每人发他三贯足钱,于是惧意又减几分。

    待人数差不多了,有人前来告知,朝廷征发他们为船夫,运送大军,事成之后,还有厚赏。

    所谓厚赏,民夫们本来未必尽信,但是刀在人手,也只得尽量让自己信以为真。

    但是当彼等得知做这船夫,竟是要顺黄河而下,直抵西夏兴庆府时,还是炸开了锅!

    其实老曹“奇袭兰州、沿河而下、飞夺兴庆府”这条计谋,并非自家首创。

    早在元丰四年,兰州尚在西夏手中,宋神宗便有了自熙河路造船,顺黄河而下,突袭兴庆府的方略,诏令李宪“相度置船筏于洮河上游,相机率兵东下……”

    李宪当即令人勘察秦凤路至兴庆府河道,回报称有一段险滩,长达六十余里,其间激流涌浪,礁石如鳞,“舟船过此,损折泰半”,风险极为巨大,李宪思忖良久,最终放弃。

    前人虽弃,曹cao却取。

    要知老曹用兵,向来不吝行险。

    譬如昔日远征乌桓,路途莫测,除郭嘉外,无一人肯加认同,便连老曹自己,得胜归来后,也大赏劝谏之人,以为其议乃老成之言。

    且看古往今来名帅,似老曹一般,一生屡屡陷入危境者,着实不多。

    此非老曹用兵无能,只因好行险招之故。

    因为险招,往往也是绝招。

    你所不敢想的,正是敌人也不肯相信的。

    便似西夏人,何尝肯信有人竟会从上游沿河而下?

    此时此刻,黄河岸边,有大石如龟,仰首看天。

    老曹高立其头上,俯视一群渔民、船夫。

    下方,焦挺仰着没表情的面孔,领着数千人,战刀出鞘,一个看一个,立在船夫们身边。

    曹cao喝道:“黄河北上,险滩难行,汝等皆知,吾亦知之!然而人生何日不曾艰难?汝等今日有命在,能听得吾言语,焉知明日后日、明年后年,还有命在?”

    其声如雷,传荡河畔:“吾为节度使,尚不惜此身。汝等本都是风波浪里讨生涯的,何故惧之?今日便于你等明言,有那敢不从我的,一刀一个,都送你下黄河喂鱼!若肯帮我的,打破了兴庆府,金银财宝,任你搬取!”

    民夫们一阵sao动,显然最后八个字,威力不小。

    老曹察言观色,继续吼道:“汝等亦不必担心吾说话不算,吾在这里,当着你等众人,当着皇天后土、浩荡黄河起个大誓——若是食言而肥,天诛之、地弃之,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里说罢,时迁忽然尖着嗓子,用本地方言高呼:“干了!大将军既然这般说,我等都信你!这把干完,能换一生富贵,便是拼命也值了!”

    这些人素来风波里讨生涯,胆子原本就比寻常人大些。想那险滩虽险,又非必死,若是拼上一把,立刻能够暴富,这些穷汉十个倒有八个动心。

    至于剩下两个,老曹也不谈什么仁义,径直掏出刀子:你既然不想发财,必死和可能死,且选一个吧。

    于是无人不从。

    这时有个年轻汉子,忽然张口大叫,所说汉话,胡味十足。

    他说的是:“大将军,俺不要金银,若送你们去了,求你收俺当个亲兵。”

    老曹侧头望去,见这厮周身上下,晒得黝黑,深目高鼻,长得倒是英气勃勃,高不下八尺,赤身赤脚,只腰下挂了几层鱼皮,一双眼定定望着老曹,见他目光扫来,也无退避之意。

    老曹暗自点头,伸手一指:“你这厮叫什么名字?哪一族人?”

    汉子一摇头:“我母亲是羌族人,但他们都说我是野种,所以我也不是羌人,至于名字,我没名字,因吃得多,浪费粮食,人都叫我涨粮。”

    曹cao听他不认自家是羌人,暗自点头,当即笑道:“看你是条好汉,吾便答应你又如何?好!到了兴庆府,你便是我身边护卫,随我提刀去杀敌,你敢不敢?”

    那汉子大喜,连忙叫道:“俺敢!当初有人侮辱我母亲,我一把短刀,杀了他们七个!可惜,我母亲也遭他们害死了。”

    曹cao听见是个无牵挂的,愈发大喜,面上却做出同情神色,点头道:“世间不太平,便是人杀人!不过你既然敢杀人,便随我杀出一个太平罢。我不怕你吃得多,有的是粮食给你,‘涨粮’两字,再莫提起,我给你起个名字,就按原来的读音,叫做张良!你须记住,这个名字,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豪杰,如今给你用,却不可辱没了此名。”

    “张良!”那汉子欢喜大呼:“主人放心,我绝不会辱没这个豪杰的名字!”

    “主将!”曹cao大笑:“哈哈哈,你个人的命,只归你个人,如今投靠我,我便是你的主将。”

    张良连连点头:“主将!遵令!”

    他兴奋地冲上前,来到龟石头下——眼见老曹收了他,看守的士兵亦未阻止。

    “连起来!”张良努力做着捆绑的工作:“主将!把筏子都连起来,便能冲过那急流的河道。”

    曹cao眼前一亮:是啊!把船连起来,岂不是我拿手好戏?

    原来黄河上游水急,暗礁又极多,若不下绝大气力修缮,舟船着实难行,因此老曹此次所用的渡河工具,都是皮筏。

    此物以牛羊皮制成,一个个吹得鼓鼓的,七八个、十余个连在一起,上面覆以硬木或大竹,可载数人、十数人不等。

    这种皮筏,浮力极佳,且扁平不易翻覆,便是撞上礁石,也难摧毁,乃是黄河上游最常见的渡河妙物。

    老曹听了胡人张良的建议,猛想起前世连环船来,心道我若是把此物连起,浮力、平稳,都要倍增,难道这次还怕人来烧?

    于是当即下令,船工们一起动手,十个、二十个皮筏一组,各自死死拴在了一处,轻轻放入河中,便似凭空多出块地面一般。

    老曹亲自上去,来回走动,还蹦跳了几下,只觉得又轻又稳,哈哈大笑,当即令人取黄金十两,赏了张良,其他船夫见了,都不由羡慕。

    张良一生,还是首次摸到金子,拿到手上,自家先惊讶了半天,随即眼都发红,低声告诉老曹:“主将,待会你所在的筏子,让我来cao,莫说险滩,便是河往天上流,我亦稳稳替你掌住了筏。”

    老曹大笑,高喝道:“众军上船!”

    自己亦跳下高石,果然便坐了张良所在的皮筏。

    扈三娘、时迁、焦挺三个,亦都牵马上了此筏。

    却是多亏提前用了扎筏之计,把十余只最大最好的皮筏都扎在一处,又上了数十个精锐战兵,这才出发。

    一时间,但见滔滔河上,无数皮筏扎成大筏,顺水而下。

    不多时,那宽阔无比的河面,几乎都被皮筏占满,场面甚是壮观。

    那些筏子在水上,并不用人费力划动,自然顺着水流飞快穿行,船夫们站定四周,一个个手持长篙,但见哪里有露出水面石头,轻轻一点,便把筏子撑开。

    兵士们则都坐在筏子中央,有些胆小的或是怕水的,自然头也不敢抬,只顾低着头颤抖,而那等胆子大的,则不免东张西望,甚至冲着邻近筏子上同伴大呼小叫,乃至唱歌应答,那番热闹,便似郊游一般。

    又有些扎得格外硕大筏子,专载马匹,都把缰绳系在一处,令那骑术精、知马性的骑手们看顾安抚。

    这一场史无前例的黄河大漂流,到得日暮,已然飘出近百里。

    曹cao见天色不早,令人寻水流和缓处靠了岸,上岸点火休息,以免夜里看不清水情,平白遇险。

    如此一连两三日,日出而流、日落而息,虽有些小波澜,或是急流处人马落水,却无大的损伤。

    只是途中岸上有人看见,惊愕之余,飞马便跑,老曹料想多半是西夏人,见了河上这般浩荡宋军,晓得不好,回城报信,只是陆路蜿蜒崎岖,只消他不会飞,便万难赶在头前预警。

    又行一两日,水路已然过半,时至正午时,眼见筏子的速度越发快了,张良满面严肃,看向老曹道:“主将,峡谷险滩将至,可千万坐稳了!”

    曹cao神情一肃,晓得此行最大的考验,便在目前。

    这正是:老曹决胜险中求,船在波心难调头。世上何曾有易事?人难预料是奇谋。

    第648章 狼烟席卷潼关西(十)

    自兰州,往兴庆府,近千里河段,蜿蜒向北,一路冲山撞崖,周折往复,于礁石、绝壁之间,造出一个个险滩峡谷。

    幸得这些船夫,一向惯搏浊浪,又得张良献计,把筏子都扎在一处,不惟难以翻覆,更等于集合了多个船夫的经验、力量,因此四五日来,损失甚是有限。

    直到航行过半,黄河进得应理州境内,一度放缓的流速,开始不断加快。

    一众船夫,无论是亲自闯荡过此处的,还是只曾耳闻凶险的,都纷纷紧张起来。

    张良亦告老曹道:“主将,前面便是黑山峡,长六七十里,乃是黄河上游最长的峡谷,渡过之后,后续路程便再无忧了。”

    旁边一个年老船夫,长叹道:“好教大将军得知,这峡谷内有许多险滩,龙王坑、老两口、七姊妹、三兄弟、黄石旋、一窝煮、阎王砭……一处处都是要命所在,不知多少筏客,葬身在此,冤魂亦不得超脱。”

    又有一个船夫,苦着脸叹道:“还有拦门虎、五龙旋、阴阳别、高崖结……唉,也不知究竟损了多少条人命,才养出这等凶厉的恶名。”

    老曹听他们说得严重,当即站起身来,这一站啊——

    便显出个矮的好处来了!

    要知这皮筏子晃晃荡荡漂浮在水上,随着波浪起伏,它若是长人,没有十年以上马步功夫,万万休想站稳。

    然而老曹这一站,却是稳如磐石,直与坐着无二。

    几个船夫筏客,看在眼中,不敢明言,都在心里喝彩:“噫!这个矮汉子,好扎实下盘,可惜做了征夫,不然岂不是天生的筏客?”

    老曹遥望峡谷入口,但见脚下浊流,硬生生在山崖间劈凿出一条河道。

    河流两侧崖壁,高逾百丈,都似刀劈一般,凌厉陡峭。

    那河水被两边悬崖一束,由宽变窄,流速陡然激增。

    若只是流的快,倒也罢了,偏偏它不是一条直路。

    按张良所说,六七十里峡谷,那等近乎直接掉头的急弯,便拐了十余个。

    至于其余河湾,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之迂回、之曲折,便似进了羊肠子一般。

    底下激流托定了筏子,时东时西,令人晕头转向。又有暗礁藏于河面下,人眼难见,触之则翻,着实惊险无比。

    扈三娘听得心惊rou跳,正要起身细看,却被老曹一把按住,喝道:“傻婆娘,你这两条鹭鸶般长腿,站起来便要歪倒,这般急流,跌下去便要沉底,谁能相救?岂不平白把老公便宜了别人!且乖乖坐着。”

    三娘脸色一红,再不敢动,稳稳坐在筏子中间,伏低身子,伸手握住覆盖在一个个羊皮、牛皮筒子上的竹木。

    其余众人,也都是如此姿势,一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莫说是人,便是马匹,此刻似也察觉到了危机,一个个抖抖颤颤的,平日睡觉也是站着,此刻却都跪伏下来,为这天造地设的险恶之地慑服。

    那年老船夫见众人都有惧色,趁机劝道:“大将军,此时若要靠岸,还来得及,待进了峡谷,便连岸亦没了哩。”

    老曹呵呵大笑,往前一指,喝道:“都休要劝我,只顾向前便是!须记住,生死自有天命在,祸福岂由人为之?且去、且去!”

    那些船夫不敢再劝,一个个微蹲身,圆瞪眼,浑身筋rou凸起,死死把定手中长篙,都拿出全副手段,要在这黑山峡中挣扎求生。

    曹cao也不料这一段黄河,竟然如此险恶!心中晓得诸人必都惊惧,一时兴起,索性催着张良,把脚下筏子撑在首位,第一个冲入峡谷之中。

    谁知筏子一入峡谷,水流速度陡然又增,竟是快逾奔马一般,偏还随着浪头大起大落,更有长风吹浪,劈面迎头打来,众人都忍不住眯眼侧头,那浪花落雨般浇打在众人身上,片刻之间,已是个个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