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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良三送请帖上门,他拗不过盛情才应了一次,毕竟有相救之恩,面子不好拂。 薛良此人善观神色:“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知可愿说出来或许臣可为您分担解忧。” 齐轻舟笑了笑,蔫蔫的神情消退几分,叉过话题:“无甚大事,怎么今日只有我们两人?” 薛良看他不想说便不究根问底,也笑了笑,问:“殿下不想与臣单独出游么?” 齐轻舟心不在焉,敷衍一笑,又问:“这是去哪儿?” 薛良:“去溪山如何?” 齐轻舟皱了皱眉:“这么远?”溪山地界已不在京誒之内,偏远至郊外之郊。 薛良道:“臣祖上在那处有个庄子,冬暖夏凉,春鱼秋蟹,这时候正好蟹膏肥美,采菊煮酒,于是便想邀殿下同享。” 齐轻舟点点头,薛良凑近了一些问:“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臣一心想同殿下分享,一时忘了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齐轻舟说无事,后边对方与他说起妙华公子的字展上添了几幅佳品他也兴致不高,脑子里倒是浮现出前几日殷淮留在书房那几章狂草,疏劲凌厉,银划铁勾。 齐轻舟忽而有些坐立难安,有些后悔了今日答应薛良出来,还不如在宫中读完那几本兵策。 马车外面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叫得人心烦。 掌印已好几日不曾考他功课,什么时候来考呢?他都已经把那几篇策论背得滚瓜烂熟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45章 分歧 齐轻舟在车上假寐,忽闻前方一片兵荒马乱。 妇孺哭声凄凉哀绝,老鸦泣血回荡山林。 撩开车帘望去,身着紫黑鱼燕暗卫服的东厂幡子正大开杀戒,捕杀林寨的男女老少,腥臭冲天,血流成河。 东厂所到之处,便是人间炼狱,如一群獠牙尖锐的恶鬼过境。 无论孩童老者、妇人孕者一概用以及其残忍痛苫的裂刑。 求死不能,妇孺被行刑前竟要被迫亲眼看着家里的男丁处以千刀万剐之刑。 齐轻舟一时之间怔在原地,忘记呼吸。 薛良倾身过来想要捂住齐轻舟的眼睛。 齐轻舟几乎是即刻拍开他的手,忽然道:“你是故意带本王来这儿的? 薛良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这句话根本不需要回答。 薛良叹了口气,道:“是。” 齐轻舟眯起眼看着远处的杀谬暴行,冷声问:“你精心布排给本王看这些,意欲何为?” 心里高高窜起一股火气压不下来,他平生最恨被人欺骗,借别的名头引他出来实在令人怒火中烧。 薛良也知道对方心里是动了怒,放软了姿态,诚恳轻声道:“想让殿下看一看这人间炼狱罢了。” 齐轻舟皱着眉大声反驳他:“这儿原本也是人间炼狱!东岭王罪有应得!” 此地是东岭王管辖的地界,其近日因谋逆而被抄斩,这个寨子被东岭王作为练兵藏军器的大后方自然也难逃一劫。 锡山被东岭王训练得民风剽悍,户户男丁训练有素,并进行精神洗脑。 无论妇孺孩童皆对大齐官民仇视如疾,一开始齐盛帝见不成气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置之不理,近年此地人口增升,迅速扩充规模,已经到了京卫军都无法制衡的局势才出动东厂人马。 薛良似是被他的话惊到,目含悲悯,激昂感慨:“藩权相争,百姓何辜?” 他不是相党,亦不在朝中站队,只是对各势藩王与阉党的倾轧相争百姓沦为鱼rou工具的局势深为反感。 空读圣贤书十余载,却寻不到救国治世之道,如今阉党佞贼当道,相党又一味争权揽财,东宫心性不正,非可拖社稷大任之人,寻来寻去,竟是这个远离朝政、不问政事的边缘皇子成了唯一的希望。 齐轻舟虽然震惊、愤怒、不忍,脑子却清明理智,丝毫没有被对方义正言辞的慷慨陈词牵着走,气极反笑:“此地百姓,当真无辜?” “本王倒要问你,他们难道不是在东岭王的纵容与授意下去抢占周围村镇的田地?” “又是谁掠取隔山村庄的女儿家来强婚生育?” “还抢占过路商人牧人的家禽牛羊!” 薛良一噎,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温吞淳善的七皇子竟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随即露出痛苦又不忿的神色:“那就算男丁被迫充当军力,有罪应罚,那手无寸铁的妇人稚子又何罪之有?!东jian佞目无王法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齐轻舟立马高声相驳:“这话说得好笑,那些妇人稚子难道没有享用那些羊钱财吗?没有在强抢来的田地上插秧种菜、盖房造院么?没有用到那些砍伐别村林地树木的木材造的床凳马车么?” 他冷冷讽笑,一阵见血戳穿本质:“哪有同享了好处,罪罚却不用同当的道理!” 薛良固执,被眼前这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刺激得声音发哑:“即便是这样,那直接处死她们不可以么?!” “为何要特意将每一个女人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孩童的父亲都领到她们跟前,施以欲死不能的刮刑,让他们看着彼此痛苦不堪挣扎折磨的模样死去?” 说到后面他几乎激动得气息不稳,戶音也尖利得有些残破,像哀鸣的老鸦:“东厂佞贼惨无人道!背天理!违人性!杀无诫!必下十八层阿鼻无涯地域不得轮回!” 对方深厚喷涌不可抑制的悲愤痛恨太过汹涌,齐轻舟也不受控制地一颤,两瓣苍白的嘴唇也止不住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