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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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韫打断他,直接吩咐:“叫她搬去秋苑。” 小德子惊了下,才忙忙低声应下。 这秋苑倒是比淬格院近些,也大些,但是里面已然住了两位侍妾,方侍妾这一进去,恐是会拥挤些了。 那两位侍妾陡然腾出半块地方,心中定会不满,但侧妃身份高,她们放肆不到侧妃面前,方侍妾只怕会落得些不好。 小德子只粗略地想了下,就将此事抛开,总归不关他的事。 方偌屈膝蹲在那里,听着周韫三言两语就将她的住处唤了去,甚至没人想起问她的想法。 这番行为,羞辱的意味比打击更大。 方偌眸子中早就积满了泪,小声泣了两声,拿着帕子轻轻拭着。 小德子错愕地回头,心中泛起嘀咕,这方侍妾瞧着聪明,处事怎这般糊涂,就算心中有委屈,你同侧妃哭有甚用? 周韫也瞧过去,半晌,问她: “方侍妾对本妃的决定不满意?” 方偌怯生生地摇头:“妾身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是。 周韫嗤了声,那日轻易放过方偌,不过因为时间太少,如今她又落在自己手中,周韫怎会放过她。 她说:“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也不嫌晦气。” 一句话,叫方偌哭也不敢哭了,泪意憋在喉间。 周韫敛眸,轻哼着啐了句: “平白毁了本妃的好心情,日后新人再入府,就莫要带到这后花园了。” 说了这番话后,周韫没再瞧旁人,领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地回了院子。 小德子回头觑了眼方侍妾,见她依旧泪眼朦朦的,就知她是不知侧妃那句话是何意了。 这新人进府不得入后花园,就代表要绕小道,就更显默默无闻了。 若是得知这番遭遇是因方侍妾而起,可不就将后来的新人都得罪了个遍? 小德子琢磨清了,打定主意日后离这位方侍妾远些,若她能得爷几分欢心尚好,若不能,她这辈子恐就只能盼着侧妃失势了。 —— 傅昀刚出皇宫,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前。 帘子被掀开,安王脸色憔悴,却依旧勉强带着笑,动作艰难地要起身。 傅昀打断他:“五弟重伤未愈,不必多礼。” 安王终究是没勉强,苦笑:“叫皇兄看笑话了。” 背地里,他手心却是掐在了一起。 重伤未愈? 这京中的传言,他并非不知,冒着伤也要出现在这儿,不过是他隐约猜到了他为何会这般。 即使没有证据,但周韫另嫁他人,就足够他心生狐疑了。 当初圣旨初下时,他满心慌乱狐疑,如何猜测也没明白,周家之前明明看着已有软化迹象,怎得忽然态度变得那般快? 他想知晓原因,但周家甚绝,他问,周家就摆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仿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尤其是雎椒殿对他闭门不见后,他郁结在心,后来就稀里糊涂地和人去了醉仙楼。 待他再清醒后,就是听闻太医说,他的腿日后恐是会废了。 至此,安王又怎会不知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但可恨的是,身后之人太滑手,没留一丝痕迹和证据,叫他想追责都没法子。 安王阖了阖眸,才能挤出一抹笑,他按着桌几的手指泛白,叫人一看就知晓他似在忍着什么。 他迟疑地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 傅昀往日和他并无交情,如今他的马车堵住了傅昀的出路,傅昀垂眸,敛去那丝不耐: “五弟是有何话要和本王说?” “皇兄,我……”他攥紧了拳,方才问:“韫儿她……” 傅昀眸色倏地一暗,他没去想安王拦住路故意说这话是何意,只淡淡地一句: “五弟,你的规矩呢?” 四周一静,安王整个人似都顷刻间有些颓废,他苦笑: “是我逾矩了,皇兄恕罪。” 安王仰慕周家女,不是甚秘密。 如今见他一副情伤的模样,不知怎得,傅昀心中有些想笑,眸子中也噙了丝嘲弄。 他莫非是将旁人皆当傻子不成? 傅昀低低嗤笑了声,却没有和他说明的意思。 他走后,安王脸上的苦笑才渐渐散去,帘子拉上,他眸子里府上一抹狠色。 他苦苦低头两年,周韫想踢开他,哪那么容易! 他内心发狠,却被一道声音叫回神: “安王殿下?” 安王抬头,看见来人,稍有错愕,忙敛了情绪:“沈大人?” 沈青秋穿着随意,身为朝中太子近臣,他待人态度尚算恭谦,眉眼常挂着笑,却莫名冷冽,淡淡雅雅地站在那里,却比坐在马车里的安王看上去还要贵气。 他是太子宠臣,又是朝中新贵,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理寺寺卿,犯到他手上的人不知几许,便是宗室子弟也不想轻易与他为难,即使态度温和,也叫人不敢接近。 他弯腰行礼,不禁轻咳了声,沈青秋自入朝为官后,身子骨似一直都不好。 安王想套近乎的话皆数咽下,怕他出个好歹,忙叫人扶起他:“时间不早了,本王就不耽误沈大人回府了。” 说罢,他内心可惜叫人驱车离开。 在他身后,沈青秋看着他的马车,捂着唇的帕子收起,眉梢的笑淡去,轻声问宫门处的守卫:“他今日来皇宫此处作甚?” 他常去东宫,此处守卫皆知太子对他多看重,当下不敢隐瞒,将安王之前说的话一五一十禀明。 沈青秋身子似是微顿,又似没有,他一如往常,含笑轻说: “此事大人莫要与旁人言了,贤王性冷,定不喜人议论的。” “是,多谢沈大人提醒。” 此时他府上小厮走过来,忧心地扶住他:“大人不是在前面等奴才吗,怎到这儿了?” 沈青秋和他朝前走,待上了马车后,才似忽然想起地问了一句: “之前在东宫,张太医说,安王的伤需什么可治?” 小厮不解他怎问起这个,却还是如实回答: “南如过前年进贡的那株人参。” “我记得,那株人参去年时,被皇上赐给了太子。” “正是,所以张太医才会特意去一趟东宫求药。” 沈青秋靠在马车壁上,唇色泛白,他阖着眸眼,低低淡淡地说: “明日进东宫,若太子再问起我的病情,你便说,反复不断,需得灵药相治。” 小厮一怔,联想他之前的话,呐呐地问了句: “大人,可是安王适才得罪您了?” 只不过此话落下,马车里久久没传出回答,他只好噤声,将大人的话记在心底。 —— 贤王府。 锦和苑,时春走进来:“主子,王爷回府了。” 周韫正和时秋说话,听言,撇了撇嘴。 回府就回府,同她说起作甚。 时秋无奈看了她一眼:“主子,您莫要闹性子,如今新人进府,依规矩,爷该去新人院子了,您对爷再这般不亲不热,若真惹了爷不高兴,可怎么办?” 周韫停了话头,她知晓时秋是为了她好才说的这些话,可她不爱听。 她之前敛着性子,做出温顺乖巧的模样,也没见王爷待她多好。 总之,她是不愿委屈自己了。 这般想着,周韫就闷闷地说: “他想去便去,本妃还能拦着他不成?” 傅昀进来时,就听见这句话,还不算完,里面的人还在继续。 内室无人,只有周韫主仆三人,她不知晓傅昀就在帘前,说话也没了顾忌,声音低下来,带着些许软哝不解: “进府前,我还想着,他好歹唤过我一声表妹,总该会对我好的。” “可哪成想……” 她咬了唇,有些说不下去,脸色燥红一片。 若说待她好,他白日总冷着一张脸,净是不讨喜,沉闷得叫人烦躁。 也就夜间,他那张脸上才会出现点旁的神色,叫她疼叫她哭的,没听见他一声怜惜。 周韫越想越臊,越想越气。 她狠狠地扔了帕子,刚吐了一句“日日端着架子”,余光就见内室和外室相隔的珠帘动了动,她一顿,怒斥: “哪个狗奴才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