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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鹤澜微微皱眉。这萧意虽然露出了恐惧之色,但似乎还欠缺几分…… 祝鹤澜笑道,“当家认识这是什么?” “这是海中的邪神!南洋和远西那些人信的!”一名小弟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东西……看到就要倒大霉的!!!” “你这天杀的混账!怎么能拿这种东西!” 小弟们七嘴八舌的骂着,却谁都不敢接近那雕像。 水手由于靠着阴晴不定的大海吃饭,有许多忌讳。这些人对神像的反应虽然强烈,但也仍然在“正常”的范围内。 而在祝鹤澜看不见的地方,重六却能看到,阿良脸上的表情不对劲。 在神像露出来的刹那,他便慌忙转过身去,不去看那雕像的方向,而且还在迅速向着门口移动。 重六顿时意识过来,鬼不在萧意身上…… 是阿良! 当时那艘船上的幸存者是两个人,萧意和阿良。但由于是萧意叫他去收拾房间,他们一直都以为是萧意。可阿良才是主谋! 重六心中大急,想要告诉祝鹤澜却没有办法。但巧的是,祝鹤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转过头来。 在他看到阿良试图出门的一刹那便猛然出手,一道符飞出去贴在门上,那门立时便被封死了。阿良伸手一碰,便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来。 几个伶人发出恐惧的尖叫,所有溟渊道的人都站起来,抓起了手中兵器。 萧意怒道,“祝老板,这是何意!” 祝鹤澜盯着阿良,凛然道,“他不是你的手下阿良,从你们一起从那商船上逃出来后便不再是了。” 话音落,一直躲在隔壁空房的缘初席地而坐双手结印,催动了炼火阵。 顿时整个客栈中地气涌动,突入起来的狂风在庭院中呼啸,树影狂烈摇动,一排冷风鬼影群魔乱舞之象。 几处咒符亮起,将火气导引进那一间房间之中。空气变得干燥闷热,仿佛一触即燃。 而众人发出了惊呼声。 却见阿良的脸开始向下垂挂,宛如皮肤失去了支撑正从骨骼上滑坠下来。一些黑色的粘液开始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溢出。 那层皮耷拉着,不再像是人,倒像是件衣服。紧接着那皮肤开始剥落撕裂,一片片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而那层人皮下,出现了另一层皮肤。 一层青白的、仿佛尸体泡在水中数日的臃肿皮肤。 这次尖叫的不只是伶人,就连那些平日里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溟渊道小弟们也吓得魂飞魄散,毕竟一般人也见不到这种骇人景象。 “阿良”那仍旧挂着半张人皮的脸上,一只浑浊突出的眼珠子阴冷地盯着祝鹤澜,喉咙里却忽然发出几声古怪的咕嘟声。 紧接着,他骤然化掉了。 那种黑色的粘液迅速覆盖了它的全身,它就如一大块见了水的雪堆,越来越矮,在顷刻间竟彻底塌在地上,衣服和人皮都堆成一堆。 然而祝鹤澜注意到,那些黑色粘液迅速地冲门缝里钻了出去! 从未听说水鬼有这种化水的能力,这定然是某种水鬼中不为人知的巫术。 它想跑! 祝鹤澜立刻扯掉关门的咒符冲出去,却见那一大片黑色的粘液在地面上铺展开迅速落入中庭,在夜色中也全然不反光,就如同在地上展开的一大片空洞。它们飞速移向槐树,竟在瞬息间百年彻底渗入了槐树周围的泥土里。 原来上一次有人入侵槐树真身所在,便是用这种方法…… 祝鹤澜神思一凛,也顾不上身后还有人在看,整个人化作一团红雾从东楼延伸出去,一条红绫射向槐树的方向。 而重六在看到那团黑水向着槐树这边冲来,便知道事情不妙。一种阴潮黑暗的、死一般的寒意顺着槐树一直蔓延到他的身上,几乎将他的血脉全然冻住。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人死去又莫名复活,却发现自己背深埋在沉重的大地之下,被永久地封藏在狭小的盒子里,不论怎么嚎叫挣扎抓挠都无法得救的绝望。 他恐惧地大呼一声,槐树与他的联结断掉了。整棵槐树都在惊恐地战栗着,围绕在重六周围的藤蔓全都像害怕一样缩了起来。 而重六则看到,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开始有黑色的粘液渗透出来。它们在迅速地聚集,渐渐形成了人形、却又并非人形的奇怪模样。 重六惊惶万分,此时掌柜不在,这里只有他和小槐。他必须要保护小槐…… 可是……可是他怎么做呢?上次面对门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完全不记得,当时整件事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黑水渐渐凝结,被吸入一层青白粘腻的皮肤之下。它高大而佝偻,背上覆盖着一层层灰白的鳞片,脊椎骨的地方长着一排刀锋般的尖刺,中间连着鱼鳍的薄膜。它的手脚巨大,全都长着蹼,看似人,却没有人的很多特征。 它的头,仿佛一只巨大的畸形的深海鱼。突出而无神的眼睛没有眼皮,直勾勾地盯着他。那裂口般的嘴里不停滴淌着黑色的粘液。 重六吓得牙齿打颤,却还是硬撑着挡在槐树身前,“你不要过来!我警告你!我不会让你碰槐树!” 他这话,与其说是威胁对方,倒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得稳住,他得拖延时间,等东家他们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