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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掌柜是因为担心他身上发生更加无可挽回的畸变所以才淡着他? 心头的希望又燃起几分,重六道,“我没事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廖师傅的茶,一旦喝了,一生都不能停。若是停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难以推测。这还是好吗?” 重六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斗篷,“茶其实也不难喝……” 掌柜淡淡地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果有一天你变成盲那个样子,或者变成庄承那个样子,你还不怕?” “……” 他是怕的,但他也想继续跟在掌柜身边,去看那无比广袤诡异的奇异世界。 就如他师父说的,如果总是怕这怕那瞻前顾后,最终什么也成就不了。 他倒不想成就什么。在来到槐安客栈之前,他只想观察,总觉得观察便够了。但是现在,跟掌柜经历了这些事之后,他开始想要去体会。 体会与另一道灵魂一点一点靠近的感觉。 “我不怕。”重六抬起头,直视着祝鹤澜的眼睛,“我想继续。我可以帮你。” 祝鹤澜皱着眉,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想来这世间能让他觉得头疼的人也不多……准确地说目前好像就只有这么一个…… “要是你这么想跟着,今晚打烊后来我院子里。”祝鹤澜说完,扯回自己的斗篷,便转身走了。 重六看着掌柜离开,片刻后才听到廖师傅喊了句,“管重六!自己一人傻笑什么呢!过来帮我剥蒜!” 第65章 指南鱼(2) 客栈打烊后,重六赶着马车,载着掌柜沿着汴河之畔一路出城。雪虽然停了,但积雪不少,马车走得很慢,摇摇晃晃颠簸的厉害。 重六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往冻僵的手上呵了呵气。这时候身后的车厢帘子被掀开了,掌柜把一样东西伸到重六面前。 重六一看,是掌柜出门时戴着的羊皮尉就是羊皮手套。 “东家,没事儿,你自己戴吧!” “你在外面赶车,比我需要这个。”掌柜平淡地说着,手下却不停,不容拒绝地抓起重六没有握着缰绳的发僵发红的手,细致地帮他套上。柔软的毛料把寒冷从那发皴的皮肤上隔开。 那手套里仿佛还残留着掌柜手上的温度。 重六笑弯了眼睛,“真暖和。” 祝鹤澜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换到另一边,“把手给我,我帮你戴。” 重六忙将缰绳换到另一只手上,让东家把右手也照顾到。祝鹤澜往前方寂静的港口看了看,道,“一会儿出了城你就找地方停下。今夜官道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我们可以早点抄近路。” “好嘞!” 出了城,又走了一段距离。重六还是按照老规矩,四下环顾一番,确认没有人了才钻进车厢里。祝鹤澜还是如往常那样,出去双手在地上贴了一会儿,在马耳边说了什么,便回来合起帘子。 马车再次摇摇晃晃开始奔跑,路途却不似之前那么颠簸了。显然已经入了近路。 这好像是三个月来,重六第一次和掌柜独处。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把羊皮尉摘下来,心不在焉地玩着上面的羊毛,眼睛却老往对面揣着手闭目养神的掌柜身上跑。 东家看上去有点累……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他…… 但是……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 重六最终还是没憋住开了口,“东家,这次咱们要见的是谁啊?那些溟渊道的人要订做什么?” 祝鹤澜睁开眼睛,倒也没什么不耐烦的神情,“他们的商船近一年内失踪了三艘,严重影响他们的生意和信誉。所以我打算帮他们订几只指南鱼。” “东家,你出过海吗?” 祝鹤澜皱了一下脸,十分嫌弃道,“没有……我怕水。” “哈?没想到您也有怕的东西!这么说您不会游泳?” 祝鹤澜挑起眉毛道,“怎么,不会游泳很奇怪吗?” “很奇怪啊!尤其您活了这么久……”话一出口,重六意识到这等于变相在说掌柜老…… 果然,东家黑了脸,语带威胁,“怎么,这就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您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不能再多了!” 祝鹤澜被他慌忙解释的样子逗乐了,“嘴这么甜,是想涨工钱?” 重六指天发誓自己说的是心里话,眼见气氛缓和了,他才总算放松了些。”不过……东家,我一直好奇,您是怎么开始养那棵槐树的?养了多久了?” 祝鹤澜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告诉他。但这考虑并不久,他眯起眼睛尝试着算了算时日,但很快便放弃了,“算不清楚了……我最开始看见它的时候,它还只是一颗蛋。” “蛋?!槐树是从蛋里长出来的?” “莫忘了,它可不是真正的槐树。它是万物母神留在我们这个世界中的十颗卵中的一颗。”祝鹤澜顿了顿,向后靠在车厢上,眼神变得迷离,回忆着已经开始模糊的过往,“如果没记错的话,我通过考验被选为万物母神的祭司是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当时和我一样成为祭司的祝僮有十个人,到现在,我是最后一个了。” 于是祝鹤澜讲述了一段太过遥远以至于重六很难想象的往事。 祝鹤澜出生在一个已经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部族——姑射。而那时的紫鹿山也还不叫紫鹿山,而是叫姑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