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吴主任道，“你看他做什么？” “您知道的，当初是有福叔去把我接回大队的，要不然我都不会和家里人团聚。他是犯了错，作为苏家屯一份子，我得和他保持距离。但是从情分上来说，我总是要顾念一点恩情。他们全家现在都惦记满贯，也见不到人，我就想着去看看，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也安心在队里好好劳动。” 在吴主任心里，苏青玉就是一位热血心肠，善良积极的好青年。 虽然青玉这要求不合规矩，但是也挺让人有好感。 这事儿吴主任也能做主，就点头，安排通讯员陪她跑一趟，就没人为难她了。 所谓的劳改农场其实也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大队边缘。比苏家屯的环境还要差劲儿。人烟稀少。 农场的房子也是茅草房，环境很差。 看守农场的人听通讯员说苏青玉是吴主任安排过来的，态度十分客气，一点都没为难，连苏青玉塞的玉米饼都没要。 还准备帮苏青玉喊苏满贯过来。 苏青玉就说不麻烦他们，想亲自去看看苏满贯工作环境和工作态度。要看他改正没有。 “放心吧，来这里那必须改造好。”农场主任笑着道。 苏青玉笑着道，“我肯定相信你们的，毕竟何书记也念叨你们办事认真呢。” 农场主任顿时咧着嘴笑了。 农场主任亲自带苏青玉去农场里逛逛。一面给她介绍这里面的环境。 别看只是个农场，这劳作范围还是很大的。一大片的田地。里面也有附近的社员过来工作，但是他们比较自由，没人看着。另外一边就是参加劳动改造的人。 苏青玉眼神好，老远就看到了苏满贯了。还有苏满贯身边干活的一些人。这些人看着满面风霜，年纪都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了。有男有女。 苏青玉就喊了一声，“满贯。” 苏满贯听到声音就抬起头来了，然后看到了苏青玉。顿时就老乡见老乡一样的，哇的一声哭起来了，朝着苏青玉这边跑过来。 “跑啥呢，老实点。”监督工作的人立马就朝着他喊一声。苏满贯就老实了。 农场主任摆摆手，“过来吧，苏青玉同志来看你的。” 苏满贯这才老老实实的走过来了，就是眼睛还是红的。 “青玉啊，是不是我爸让你来的，我啥时候能回去啊。” 苏青玉道，“说啥傻话呢，有福叔现在哪里顾得上你啊，是我想着你在这边改造，就过来看看。” 苏满贯哭道，“他们啥时候让我回去啊。我这都改造好 ，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错了，知道错了……” 一个大老爷们，愣是哭的像个傻子。可惜苏青玉一点都不同情他。 “哭啥啊，认识自己的错误那是应该的，但是你还是得接受改造。” 苏青玉说着，从兜里掏出玉米饼，“吃点东西吧。”转头又和主任道，“我和他聊聊，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回去了领导们得批评我了。”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和公社领导关系好。 本来见面那也是要人看着的，但是苏青玉是公社安排来的，那就没事儿了。 农场主任笑着道，“行。” 然后吩咐这边监督的人别打扰苏青玉，就走了。 苏满贯大口吃玉米饼，然后道，“青玉，你还挺有面子。比我爸当初还有面子。” “谁让我对人真诚呢。”苏青玉严肃道，“你以后也对人真诚点，别再有任何歪脑筋。你知道我现在啥想法吗？我现在看着你就觉得恶心。难怪当初你邀请我去公社玩，原来是抱着那种心思，畜生！我现在上厕所我都怕有人扣洞！” 苏满贯：“……我这不是知道你……就没……” “那我要不是你本家妹子，我这不是得遭殃？” “……” 苏青玉道，“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是本家，我现在得找人揍你。我还给玉米饼你吃，噎死你！你不就仗着有福叔就你一个儿子你就作威作福吗？我告诉你，你要是一直关这里，有福叔随时能从别人家抱养一个养着。我爸不就是抱养的？照样过的好。你以为你独一无二呢，呸！” 苏满贯生气道，“你这就是专门来骂我的？” “我闲得慌来骂你，我要不是念着你好歹是本家兄弟，我还管你死活呢，你看你来这里这么久，谁来看你了？” 苏满贯红着眼睛不吭声了。来这里之后，连他爸都没来看过他。大过年的就吃一个窝窝头过的年。 苏青玉道，“苏满贯我告诉你，你要是想以后平平顺顺过日子，你就里里外外的都改了。做个老实人。要不然再有下次，那就不是来农场了，是直接给你花生米！” “啥花生米？” “就是砰——”苏青玉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苏满贯浑身一哆嗦。 苏青玉见他被吓住了，也没继续说。实际上要不是苏满贯以后总会离开农场的，她也不会说这番话。就是知道他以后能出去，所以苏青玉觉得自己要是能让他改改，那也还是得让他改一下。要不然以后出去了，也是社会的祸害。特别是他还是苏家屯的人。她可不想以后苏家屯因为苏满贯再次出名。 “别怕了，继续吃。对了，和你一起工作的都是你熟人吗，要不请他们过来吃吃？” “人家都不搭理我的。”苏满贯边吃边道。“他们这些臭老九还瞧不起我，说我是流氓。” 苏青玉一听，直接将苏满贯手里的袋子抢过来，“不早说！” 然后旁边帮忙监工的请那些人上来吃点东西。 “多了也吃不完。” 苏满贯：“……” 这边负责监工的人是看到刚才主任那个态度的，对苏青玉也客客气气的，转身让那些人上来休息。 等人慢慢上来了，苏青玉就拎着玉米饼过去找他们，“相见即是有缘，大家吃点东西，别客气。” 几位老人看着她，都没伸手。 苏青玉道，“各位老同志，我是插队的知青。和刚刚那位苏满贯也没啥关系，是我们队里让我来查看他的改造结果的。你们也知道，他是流氓，必须得严格监督，就怕他在这边闹事。” 苏满贯：“……” 听到苏青玉是知青，几位老同志脸上神色就没那么戒备了。 其中唯一的一位老太太道，“同志，你也别客气。我们也才错过饭，也吃不下。” 苏青玉也就不勉强，干脆坐在他们附近和他们聊天。 可能是因为同样是下乡插队的，虽然性质不同，但是多少有些共性。加上苏青玉也表现的很有礼貌，没有瞧不起他们。 这些老知识分子也和她聊了几句。 苏青玉就说自己以前的老师是海城大学的高材生。 老太太就道，“海城大学还行，我们学校以前和他们进场搞交流活动。”然后问旁边的白发老头，“老李，你还记得不，六一年的时候，是不是也搞过一次交流活动？” 这样话题就聊起来了。 苏青玉通过他们聊天，就弄明白了他们各自的来历。 都是从大城市好学校来的老教授。有教物理的，化学的，数学的，文学的。 而且厉害的是都有留学背景。别说英语了，俄语德语都能说几句。 苏青玉眼睛都直了。 牛人啊。 “各位老师都令人敬佩。” 老太太苦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苏青玉道，“不，没有过去。我得和公社争取，请老师们去我们学校。当然不是教小学生，我是想请老师们教教我们学校的老师。” 几位老教授看着她，都觉得她这是在异想天开，或者说是在开玩笑。 老太太无奈道，“年轻人，别冲动。” 苏青玉坚定道，“我从来不冲动的。” 白发老知识分子道，“你自己得保持清醒，和我们沾上边对你没好处。” “好处多着呢。”苏青玉笑着道。 也不好在农场耽误太多，苏青玉将玉米饼留下，就匆忙走了。 这些老教授们也没当回事，只觉得这年轻知青是太天真了。 苏满贯则喊道，“青玉，啥时候来看我啊。让我妈来看我。” 苏青玉头也不回，挥挥手，“好好改造。” 回苏家屯的时候，苏青玉顺便去公社学校那边将考试要用的试卷给带回来了。就锁在自己房间里面。等考试那天拿学校去就行了。有了试卷，后面的工作她都不需要cao心了，到时候监考批改试卷，都有人做。按成绩录取，她也不用cao心。 放好试卷，她就去了苏有福家里说了苏满贯的情况。 说自己特意去农场看过苏满贯了，还给他买了吃的去的。这花的钱，说的话，总不能都白做了。 可把苏有福的媳妇和老娘感动坏了。 觉得苏青玉这人真是没得说的，心太善了。也太真心了。 回了苏家，苏奶奶问她咋又去苏有福家里了。 苏青玉就把自己去看苏满贯的事儿说了。 苏奶奶嫌弃道，“你看他干啥，哎哟喂，这娃真是丢人了。”扒女厕所这事儿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这不都是为了给我哥攒点人情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苏奶奶又嫌弃的看自己大孙子，“卫国啊，你自己也多费心。” 苏卫国捧着饭碗，“奶，我很用心了，我每天都去地里监督工作，办公室都很少待，你看有福叔以前就只在办公室呢。” 苏奶奶还是哼一声。看向儿媳妇，“看看你儿子，还顶嘴。我儿子可从来不顶嘴。” 苏有材：“……”他这也不敢啊。 苏卫民和苏叶都偷偷的笑。心道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和老爹这样窝囊。 苏青玉道，“说起种地，我今天去农场之后倒是有一个想法了。” 苏卫国觉得青玉这是给他解围呢，立马问道，“啥想法啊？” “咱现在队里安排了老师和工人之后，田地里人就干活少了，这人从哪里来？总不能立马生了立马能干活吧。今天我去农场就想到了，劳改农场那边不都是人？” 苏家人一听劳改农场，头皮发麻。 在老实人心里，那就是个不能说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