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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宜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 “去睡吧,天色不早了。”他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橘色的烛光笼罩下,眉眼都温和了许多。 “官家真的和他们做交易了吗,他们现在围困我们就是为了在你调走后,占领蜀州吗。”她蹭了蹭这双微凉的手心,神情阴涩。 “嗯。”叶景行没有瞒着她,而是蹲/下来,平静地和她对视着:“你怎么知道。” 江云宜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漆黑如海,专注看人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溺进去。 她无奈,咬着唇,苦笑:“我听到柴叔对温如徐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我又不是傻子,这几日的情况如此奇怪,不过是稍做一个大胆的设想。” “但他不会成功的。”叶景行认真地保证着,让人不会质疑他的决心。 他捋了捋她的碎发,神色都软了下去:“去睡吧。” “不睡了,想和你去看日出。”她伸手,轻轻抱住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 “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浓密纤长的睫毛缀着光亮,一双眼又亮又天真,直把人看的心都软了。 第98章 日出吹笛别送日 漆黑夜色中,穆图山高高的支峰上,密林沉寂,百兽沉默。 江云宜裹着狐裘大氅,嫩白小脸被雪白毛绒裹着,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毛毯上。 东边的夜色好似一团不曾划开的浓墨,厚重,深不可测。 “是不是快天亮了。”江云宜手中捏着竹笛,笑眯眯地问着。 “还有一个时辰。”叶景行把她的手塞回到大氅中。 秋夜本就寒露,更别说是在高山上,温度陡然下降许多,已经有了初冬凌冽之意。 江云宜乖乖缩回手,歪着头,突然凑近他,促狭地问道:“你很喜欢笛子,为什么吹笛子这么难听啊。” 裹挟着药草香的风落在鼻息间,草木中带着一丝清甜。 一缕风落在鼻尖,若是心在风中战栗,便格外令人悸动。 叶景行的视线只要微微下移,就能看到那双黑若鸦羽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好似娇弱的花瓣,轻盈而脆弱。 “不知道,父亲说我出生那日府中原本已经枯萎的竹子突然冒出绿色。” 他低声说着,看到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迷茫又震惊,便又忍不住露出笑来。 “那也是有缘分啊。”她忍不住又掏出那根竹笛安慰着。 笛子是他亲手做的,刷上薄薄的一层清漆,笛面上的荷花纹路栩栩如生,雅致秀气。 “你不会乐器。”她又问。 “天生无感。”他把半歪着的人扶直,理直气壮地说着。 “那你为什么总是挂着笛子。”江云宜笼着大氅靠近他,手中的笛子高高举起,“还能做得这么精美。” 黑暗中的竹笛笼着夜色的光泽。 叶景行也皱眉,不解地说道:“不知道,好似天生就很喜欢这个,我爹说我小时候一哭闹只要抱着竹笛就不哭了。” 江云宜听得目瞪口呆。 “就像你选择学医一样,莫名其妙又顺其自然。”他接过竹笛,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你会吹笛子?” “会的啊,还很厉害呢,我八岁入东宫赴宴的时候,表演的就是吹笛子呢。”她一把抢过笛子,皱皱鼻子,得意地说着。 “你没听到吗,可好听了。”她皱着小脸,有点点不高兴地娇气质问着。 这场被人突兀提起来的宴会,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只是谁也没料到这场缘分会这样延续下去。 叶景行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那次回剑南道之后大病一场,现在竟然回想不起在京都的日子,只记得当时见过你。” “这么玄乎的嘛。”她摸着笛子也不在意,很快又说道,信誓旦旦,“你喜欢什么曲子。” “你八岁时吹得是什么曲子。”他仔细回想那场盛大的宴会,他记得很多事情,却对这个环节毫无印象。 “是竹林落。”她得意地说着,“好像就是你们蜀州的调子呢,我偷偷拜师学的,大家都没听到,最后还得到皇后赏的一对玉镯子呢。” 她横笛在嘴边,很快一阵悠扬的笛声便飘了出来。 笛声婉转添长恨,管色凄凉似到秋。宛转悠扬的声音,在夜色中空灵绕梁,风在山间游荡,群山震荡,星空回响。 树叶沙沙作响为之附和,秋风瑟瑟为它谱曲。 叶景行眼神逐渐迷茫,最后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画面,却不是八岁的江云宜,而是梳着妇人发髻的江云宜。 她站在高高的山峦石头上,前面是陡峭的悬崖,秋风瑟瑟,衣袖翻飞,低垂的眉眼,落寞而疲惫,那双晶亮会说话的眼睛含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眼角含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忍不住上前,还未靠近凉亭,却突然又突然惊醒。 “好听吗?”一回神,就看到眼前明亮天真的浅色双瞳,笑脸盈盈,千言万语都是欣喜。 截然不同,天翻地覆。 江云宜见人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好听吗?”她警惕地问着。 叶景行抓住她在眼前欢动的手,温热细腻。 “好听,确实是蜀州的民调。”他把那双手紧紧握住,沉默片刻后这才说道,“很好听,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