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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翠花翻了个白眼,“去年你不是做了身新衣裳吗?赶紧换上!” 沈钰听了这话,以为他奶又发脾气了,问明白事情的经过后,沈钰就笑着宽慰他娘:“都是乡里乡亲的,夫子那儿的学生肯定也是村子的娃,大伙儿日子都差不多,哪会瞧不起您?” 沈钰上辈子的父母都不是东西,这辈子便格外珍惜这对将自己疼到心尖上的爹娘。见他们还在担心是不是会给自己丢脸,沈钰赶紧不要脸地自夸了一波,说夫子看得是谁家孩子聪明有天分,不是看谁家父母穿得好。自己这么聪明的娃,夫子绝对会喜欢!祖宗都喜欢我,夫子能不喜欢我? 沈二川夫妻这才放了心,背着给陈秀才的束脩,领着沈钰和族长的小孙子沈瑾一同往陈家坳走去。 一路上,李巧儿见了人就陪了笑脸,指着沈钰说这是我儿子,以后每天都要去沈秀才那儿读书,请大家帮着照看点。 沈钰最近名气很大,沈氏族人的动静哪能瞒得了他们这些邻居?一夜之间姓沈的都学会了做豆腐,这还能不是大新闻? 结果一问,更玄乎了,竟然是沈家村一个小娃娃搞出来的大事,沈家祖宗竟然还显了灵,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又心生畏惧。 别说,其他人听了这消息,也逼着家里的皮猴子学沈钰,每天晚上拜拜祖宗,盼着祖宗也给他们托回梦。 不光是隔壁村的人这么干,沈家村也有不少这么干的人。现在沈家村新风气,家家户户吃了晚饭就开始拜祖宗,还有人特地上门问沈钰,让他瞅瞅他们家的倒霉孩子拜祖宗的姿势对不对。 每到这时,沈钰仅剩的良心都会痛上一痛,觉得自己也是造孽。 没成想,这风气已经开始蔓延到外村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沈钰难得有点心虚,在心里默默向那些倒霉孩子道了回歉。 陈家坳就在沈家村隔壁,脚程快的大人一刻钟就到了。沈钰这小胳膊小腿,迈了半个时辰才到。 陈秀才的家很好找,村里最敞亮的那座屋子就是他家。 沈钰跟着沈瑾进屋才见着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陈秀才。四十来岁的年纪,穿一身靛蓝长衫,头上戴着文生巾,眉间川字纹明显,嘴角往下耷,看着很是严厉。 沈二川见了陈秀才便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话都说得不大利索,好不容易才表明了来意,而后把背篓里的东西往陈秀才面前一放,又轻轻推了推沈钰,满脸期待地看着陈秀才。 沈钰没料到他亲爹卖儿子卖得这么利索,赶紧仰头冲着陈秀才甜甜一笑:“夫子好。” 陈秀才微微点头,冷不丁问了沈钰一句:“你就是沈家那个,得了祖宗庇佑的孩子?” 沈钰无奈,看来还是低估了这年头的八卦水平,这才多久,自己的事迹就传遍十里八乡了?想了想,村里还有跑去镇上卖豆腐的,不会也在镇上给自己宣传了一波吧? 这可真是……有够羞耻的。 没办法,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再怎么羞耻也不能怂。沈钰坚强地稳住了,还羞涩地冲着陈秀才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祖宗仁德,心怀族人。” 陈秀才听着,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骄不躁,没有同龄孩子的调皮劲儿,是个不错的孩子。 这么想着,陈秀才又往背篓里瞟了瞟,看到里面放着两条腌rou十个鸡蛋外带六块豆腐,心下便更满意。这拜师礼,已经比其他人更为丰厚。 当然,作为读书人,总不能计较银钱的事儿。陈秀才很快收回了眼神,板着脸吓唬沈钰:“在我这里念书,都要讲规矩。如果犯了错,我可不会留情!上课不专心,不用心练字背书的,都得打手板。若是再调皮,那就扒了裤子抽屁股,哭也没用,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声猛然拔高了音调,吓得沈二川和李巧儿齐刷刷抖了抖。沈钰很是稳得住,认真地保证:“夫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听话!” 陈秀才倒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下马威对这个小家伙好像没啥用,陈秀才又另外出了一招,拿过沈瑾昨天写的大字往沈钰面前一摆,挨个儿教他读了两遍,又吓了他一回:“等会儿我要考你,你可得记清楚了。要是记不住,罚你多写一篇大字!” 沈钰心说我要是连这几个字都记不住,趁早从背篓里拿块豆腐出来撞死得了。您要想在这上头给我来个下马威,那注定得失望了。 果不其然,陈秀才随便一考,就开始怀疑人生,忍不住问沈瑾,“他真是你族弟?” 不像啊,一个记性差的要人命,另一个机灵的简直不像是六岁孩童。同一个祖宗的后代,差别怎么就能有这么大?这祖宗也太偏心了些! 躺枪的沈瑾无辜地看着陈秀才,老实点头道:“回夫子,阿钰是我的族弟。” 好吧,可算是明白了沈家祖宗为什么会显灵了。陈秀才心说自己要是有这么个有天赋的后代,不也得像沈家祖先一样,就算死了也得想办法托梦帮衬一下? 得了个有天分的弟子,陈秀才很是兴奋,不过他这人严肃惯了,就算高兴,脸上也显不出什么。看得一旁的沈二川夫妻二人直犯嘀咕,生怕他发怒,不收自家孩子。 不收是不可能的。陈秀才又没疯,办学这么多年差点被不开窍的蠢蛋们给气死,好不容易才收到一个聪明学生,陈秀才还能把这学生往外推?这要是教好了,以后中个秀才,大胆一点,再中个举,自己不也得名扬整个新安县?要知道,整个新安县,已经有几十年没再出过举人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