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其实就打扮上来说,倒确实有几分相近。 可气质上,一个温婉娇柔,一个灵动俏魅。 别的不说,表小姐的眉间惯常是有抹忧色的,而自家小姐这两只眼睛清澄透亮,神态多见娇憨之色。 但这身打扮,是自家小姐折腾一早上的成果,若说不像,岂不是会让小姐伤心? 怕打击到岳清嘉,凌姜只得半捂着良心敷衍她:“怎么说小姐和表小姐都是带血亲的,就算不打扮,长相也有三分相似的。 ” 这番满分回答,让岳清嘉的眼越发作亮,她喜滋滋地揽镜自照起来,越照,越觉得自己是真和彭慈月长得像。 这么说,那她成功的概率岂不是又大了一些? 凌姜则无语凝噎。 小姐在追慕男子,且追慕的还是花名满都京的博安侯,要是被老爷夫人知晓了,自己铁定在岳府要待不下去的… * 当马车停在座飘着彩带、装修得极其扎眼的阁楼前时,岳清嘉有些傻眼了,她问凌姜:“不是说他昨天和前天都在青楼里么?怎么今天又是青楼?” 凌姜哪里能回答得了岳清嘉?她自己早就羞得满脸飞红了。 虽然人在马车中,却连头都不怎么敢抬。 不远处,那些妖妖媚媚的招客声中,清晰无比地钻进耳朵里头,感觉像被妖魔鬼怪包围了一样。 幸好,岳清嘉就是再好奇,也知道这地方不是姑娘家能随便进的,故而并没有要进去探一探的想法。 话说这姓康的小老弟也真是勤勉,天天大保健,肾功能这么强的吗? 就不能搞点别的、健康些的娱乐活动?让她也有个偶遇的机会不是? 岳清嘉有些沮丧。 凌姜声如蚊蚋:“小姐,要不咱们回罢?等哪天康侯爷不来这种、这种地方了,咱们再跟着。” 见凌姜头都不敢抬,岳清嘉想了想:“实在受不了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凌姜一惊,这下把头抬起来了,晃得跟拔浪鼓似的:“不成,我不能离开小姐的。” 岳清嘉拍拍她的肩,想起件事来:“对了,这位康侯爷,瞅着该有二十来岁了罢?” 凌姜回道:“这个奴婢查过了,康侯爷今年二十有三。” 岳清嘉暗衬,这个年纪,在古代绝对算大龄剩男了,有些生理需求也是正常的。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 入云阁最顶楼的包房中,一柄金线勾边的檀木折扇撩开帘。 康子晋俯眼,望了望停在不远处,却不怎么敢靠近这入云楼的马车。 祝金挨了过来,低声问:“主子,可要属下去探上一探?” 康子晋没说话,倒是栖桐闻言,促狭地笑:“真真是个蠢才,这还不知道是谁?” “真不知道。” 祝金很实诚地摇头,又不服气被骂,粗声粗气地瞪眼问他:“难不成你知道?” 栖桐摇头晃脑地:“我自然知道了。” 祝金‘嗐’了声:“尽闭眼瞎猜,人都没下过马车,你打哪儿知道的?” 栖桐偷偷觑了眼已经坐着品茶的主子,见他面色尚可,便大着胆子和祝金邀起赌来:“我要真猜对了,你给我二两银子?” 祝金自然不会退让,当即掏出二两银子,正想反手拍在桌上,就见主子眼风扫了过来。 他立马软了胆子,讪讪地缩了缩脖,对栖桐摊开手:“呐,我这银子可掏出来了,你要猜得不对,就乖乖输我二两。” 栖桐嘿嘿鬼笑,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我先要告诉你的是,那马车里头,铁定是名女子。” “怎么说?” 栖桐揶揄起来,笑得见眉不见眼地:“你呀你呀,你这脑袋瓜子真是通的不成?要是男子,为什么不敢进来?” 祝金张了张嘴,想说或许是人家洁身自好,不想进这种地方,可碍于主子就在旁边,他只得把这话给咽了回去,转而硬梆梆呛道:“统共就男女可猜,不是男子就是女子,这有什么好说的。” 栖桐冷笑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门被敲响了。 他走过去拉开,门外立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 那女子虽着兜衣纱褙,却不似这楼里其它的花姐儿一样,恨不得露出半个胸.乳来,而是把领儿一再上提,都快给提到锁骨沿了。 见了栖桐,那女子紧张地朝他笑了笑,声音很轻:“请问,康侯爷在里头吗?” 栖桐满心记着祝金那二两银子,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自家主子何时新交的相好。 他斜了下身,见主子已恢复了佻薄散漫的模样,正单手撑额,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眼无波澜。 虽不似是记得来人,却也未拒绝美人到访,只淡声说了句:“进来罢。” 那女子眼带欣喜,脚步飘逸地踏进了包房内。 她抱着把黄扬木琵琶,右手的尾指还不安地勾绞着自己的衣角,配上那张姣花照水般的芙蓉面,真真好一股娇羞怯情惹人怜的模样。 康子晋没招呼她,反倒出声叫住就要退出包房的栖桐和祝金,用折扇点了点楼下的方向:“看能不能邀上来,就说本侯请吃好茶。” 栖桐应了,退到房外带上门,转身就见祝金把嘴咧得老开。 栖桐愣了下:“你乐甚?” 祝金伸出手掌,勾了勾指头示意他给钱,嘴里得意到:“主子说让把人给邀上来,就铁定不是姑娘家,你猜错了。” 这回,换栖桐乐出了声。 他一边下楼,一边怪眉怪眼地取笑道:“你长这么大个脑袋是用来唬人的罢?这都不知道。主子那是让咱们下去戳破她,让她知道自己暴露了。不怕提前告诉你,那位你也认识,就是二小姐提过一嘴,你也盯过几日的,这回倒是让人给跟回来了。” 祝金后脖颈一僵,心想自己怎么把那茬给忘了?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栖桐抢先道:“诶?可不兴中途变卦啊,这赌约可是经主子见证的,你要反悔也成,我可以直接求主子扣你晌银,就是在主子那儿,你可有一段时日要抬不起头来了。” 说笑间,二人已到了街角那马车前。 栖桐径直走过去,恭声对车夫道:“劳烦通报一声,我们侯爷邀姑娘去楼上吃茶,陈年的金瓜贡,一定对姑娘的口味。” 里头默了好几息,才传出把低沉、明显刻意压着嗓子的女声来:“阁下是否认错了人了?我们爷在此等候好友,不识得阁下口中的侯爷。” 这就很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都京城中,再是浪荡不讲礼的郎君,也鲜少有会单独和女婢同乘的,就算有,那更不可能会是个连青楼都不进的人物。 栖桐心中窃笑,脸上却不显,只秉手道:“如此,倒许是我等错认,搅扰了郎君,实在抱歉。” 里头再次传出个声线怪异的“无妨”二字。 栖桐笑了笑,转身对上张拉得极沉的黑脸。 习武之人多耳目灵敏,祝金在岳府蹲了好几天,这把声音他当然听过,明显是那岳府小姐的一个贴身婢女故意遮扮的。 二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祝金好不忿气,越想越觉得那岳府小姐和自己不对盘,他不甘得很:“满都京城,哪个官宦之女不晓得长莹公主对咱们侯爷的心思?这两三年来,早没有姑娘敢这样跟着侯爷、打侯爷主意的了,这岳府小姐是吃错了哪付药?” 他竖眉立目地瞪了那马车几眼,主动揽活:“我去与主子回话,顺便问问主子,要不要想法子把她们给攘走。” 他乐意爬楼,栖桐自然不和他争这差使,拿了赚来的二两银子,便喜滋滋去了守着的地儿。 第20章 包房外,时不时有成双成对的男女走过。 远远近近的调笑声、甚至更直接的rou.体咂摸声不时透进门内,让女子越发拘束。 从她踏到房内起,除了那句让自己进来的话,自斟自饮的男子甚至都没有让她坐下。 她咬咬唇,勾着衣角的尾指越发收紧了些,怯声道:“侯爷,奴新近学了首曲子,想、想给侯爷听听,侯爷可允许奴为您献唱一曲?” 康子晋这才抬眼看了看她,随手指了个坐处。 这是允了的意思。 女子眼里立时浮上了欣喜,她抱着木琵琶,小心翼翼地坐上那高凳,再调整好琵琶,纤纤十指找好位置,也不用开嗓,琵琶音响,清喉便起了。 声如娇莺初转、沉鱼出听,没有一点滞涩之音。 不嗲,还带着水乡姑娘特有的软语口音,幽幽咽咽,娓娓动听,而乐曲又如清泉孱孱,轻柔悠缓,合在一起,令人心醉。 一曲终了,女子才敢羞答答地将目光升起,不防撞入双含着撩人笑意的瑞凤眼中。 那双惑人的眸子似深潭、似春水,直要把她给吸进去溺庇似的,对望久了,竟让她有失神眩晕之感。 女子面皮发热、脸颊浮红。 她鼓足了勇气,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几声敲门声,随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是康侯爷在里头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女子头皮一麻,却不得不自觉去开门。 门外,槐娘正举着手在整理发钗,听见开门的声响,还当是康子晋的哪个小厮,可媚眼发到一半,却见是自己楼里的姑娘。 且还是她最瞧不顺眼的那个。 槐娘伸手拂开她,还没进到房内,便毫不客气地娇声怪气起来:“哟,这不是我们入云阁有名的清倌荣施姑娘么?那么多温雅郎君、俊秀的公子哥儿在等你献唱,你怎么反而溜到康侯爷这儿来了?他可不是个风雅之人,不爱听你这些清曲儿。” 说着这些话,她却半扶着门框,整个人半挂在上头,还朝康子晋抛了个明晃晃的媚眼:“奴说得对么?晋郎?” 名唤荣施的女子脸上带着昭然若揭的局促,小心解释:“侯爷救过我,我、我是来向侯爷道谢的。” 槐娘偏过头去,上下扫了她几眼。 与往常无差,还是一看她这幅良家女子的作派就不得劲。 槐娘离了门框,合上门,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走到康子晋身旁,极其自然地替他斟起茶来,大方问道:“侯爷居然如此心善,居然还救过我们荣施姑娘,只不知…是怎么个救法?” 这话不掩暧昧,让荣施心间一紧,又见那槐娘已经倚到康子晋椅边了,二人看起来无比亲密。 荣施不由得暗自撰紧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做不来这些?她连远远见他一眼,心都狂跳不止。 方才弹奏时,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让指尖没有发颤,喉咙也没有作抖,惶论像槐娘这样,直接靠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