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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岳是师兄赵政的字。玄机能以表字称呼,可见两人的关系的确很亲密。五年前师兄拜别老师,开始四方游历。未曾想到还在苏州有着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身在水寨的?”唐挽主动喝了一杯,方才问道。 玄机似乎对她的自觉很满意:“太岳传书与我,让我去救你。至于他如何得知,我却不知道。” 想必是水寨中也有师兄的眼睛,又有可能与乔叔有关。原来这一路走来,都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想到这儿,唐挽只觉得心头一暖。 唐挽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这个上联,你从何处得来?” 玄机笑了:“大人早有答案,又何苦多此一问?” 是李义。见过唐挽那副字的人,除了双瑞乔叔,就只有那天突然到访的李义了。原来真如传闻所言,这个玄机道长与李义有瓜葛。 她到底是师兄的人,还是李义的人?她到底是正,还是邪? 唐挽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风一吹,便觉四体燥热。她本来酒量不浅,几杯青梅酒原不至此。唐挽发觉有些不对劲。直觉告诉她,不能再久留了。她扶着桌案站起身,竟发觉双腿软绵绵的,一步都迈不出去。 “大人好不容易进得门来,这便要走么?” 玄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白檀香气混着酒香,化作一种甜腻的味道。她一双玉臂揽在唐挽的腰上,莹白的手指抚上了唐挽的腰带,微微用力,手指便陷在了腰带和袍子中间那狭窄的缝隙中。唐挽只觉得被她摸着的地方一热,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轻薄。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轻薄。但今时今日,这般形状,她确认自己是被轻薄了。 被轻薄之后应该怎么办?唐挽一片空白。 再醒来时,红楼夜雨,锦帐高烛。 唐挽从罗被中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定了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再一看,身上衣袍尽除,只剩下单薄的中衣。 唐挽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千小心万小心,她这女儿身,还是瞒不住了。 “醒了。” 玄机出现在床边。她已经除去了面纱,脂粉不施,素素白白的一张脸,神情莫测地看着唐挽。 唐挽颓然坐在锦被中,一挽青丝铺在臂弯。 只当他袖中笼得朝天笔,却原来乌纱帽下罩婵娟。 唐挽苦笑一声:“玄机道长好手段。” 一时无言,两厢静默。 唐挽按捺着心中的愤恨不甘,掀开被子下床,从乌木屏风上取下外袍裹在身上:“道长既然发现了我的秘密,需要唐挽做什么,言语一声便是。” 玄机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今晚你不能走。” 唐挽道:“何必要留我?” 玄机看着她的背影:“走出这个门,你便有杀身之祸。” 唐挽道:“道长要告发我?” 玄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很安全。现在真正的危险是李义。你可知,上一个深夜走出这个房间的人,已经被乱棍打死,扔到江里喂鱼了。” 乱棍……投江……唐挽猝然转身,道:“那个人,可是问渠先生?” 玄机抿唇,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唐挽已经知晓了一切。 唐挽虽早有准备,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颤栗。苏州府,竟然真的如此黑暗。 “你想在苏州府生存,财与色,总要贪一样。”玄机道。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想要不折,必须自污。 唐挽望着她,昏昏然的烛光下,玄机的五官竟有些不真切。 “你在帮我?” “你是太岳托付的人,我不会害你。”玄机说。 唐挽蹙眉:“那你为何在我酒中下药?” 玄机凄然一笑,道:“也是为了太岳。我以为与你亲近,会让他嫉妒,让他生气,让他记挂起我。” 在唐挽的印象里,师兄赵政可担得起“太上忘情”这四个字,开卷读经史,言谈论家国,是个再端方不过的君子。没想到还能惹得姑娘这般红尘痴恋。 她这边用情至深,可能赵政那边还不明所以,只把人当朋友呢。 唐挽有些于心不忍,在床边坐下,劝道:“我师兄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他爱大千世界,却不会独恋一花一木。” “我知道。”玄机道。 唐挽仰面躺倒,双手枕头,道:“看来今晚我们要同榻而眠了。” 玄机瞥了他一眼,道:“这张床你师兄也睡过。” 唐挽瞬间坐起身:“我看窗边那小榻不错,我睡刚合适。您请自便,晚安。” 第19章 “大人,成了!”汪世栋附在李义耳边,低声说道。 拿着书的手顿了顿:“什么成了。” “玄机道长。”汪世栋一脸的谄笑,“那唐挽一连几日天天往道观跑,听说还曾留宿呢。” “啊,”李义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成了自然是好,能跟小阁老有个交代。可玄机到底是他的女人。 这也是无可奈何。就像范蠡舍西施,黄歇献李媛,成大功业的人,难免经历这样的取舍。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收网呢?”汪世栋问道。 李义将书合上,道:“不急。玄机做事,一向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