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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眠歪头思索道:“我听说在天津踢了馆就算能扬名立足,不过这也不能叫踢馆,我只是想比划比划,不管输赢,您也没什么影响吧。” 薛碌笑:“江六姑娘可能不太知道,三四年前那时候武人都刚刚到天津来立足,确实有踢馆这么个规矩了。可现在大家都想在天津安生过日子,这踢来踢去的还能有法好好生活么,所以大家现在才都不这样闯上门比划了。不知江六姑娘出自哪一派?师从哪位?” 江水眠笑道:“这才是问题。要在中华武士会正儿八经立足,就要有响当当的师从渊源。我不太行,我们这一派,就我和我师父俩人,苏州一代没名气的小武种。我这一辈,就我这一个徒弟,还是个女人。我就算去了武士会内,怕也是那名额让不给我。您说万国赛武会都是一个师父带着几十个徒弟去,派徒弟从底下往上一层层打,我们这儿就我一个人,我也是没办法呀!” 薛碌算是瞧出来这姑娘是执意要比划,面上装作凝重思考的样子,殷切道:“这确实很麻烦了,不知道姑娘说的这个小门派叫什么名字?” “几个月前我师父送我来的时候,我们才商议好。”江水眠笑道:“叫科学派。” 薛碌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是这个丫头再耍人玩,愣道:“科学派?赛先生的那个科学?” 江水眠羞涩一笑,笃定道:“正是。” 薛碌半天才笑道:“那江六姑娘的意思是今日一定要比划比划了?” 江水眠道:“我看您确实在门口放了那杆枪,那不就是允人上门切磋的意思么?我打小在乡野长大,没有什么见识,也没见过什么武人,甚少和人交手,倒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还望薛师父指教。” 薛碌心里笑了,这丫头居然来就是想跟他交手。只是既然有那杆枪摆在外头,她摔了枪,他就不可能拒绝。 薛碌道:“我这个年纪也不怎么下场了。江六姑娘要比什么,我们这儿也都有些教刀教拳的师傅。” 江水眠道:“我是女子,比拳看缠劲,我天生没优势。不如比兵器,我倒是什么也都能用,大家意思意思,点到为止就是了。” 确实,拳法虽然可以用巧劲,但是她一个瘦小的女子,就算是手上扣搭勾缠用巧劲去对付,但如果对方是身材高大的男子,还是可以强用力气破开她的招式。而兵器的话,拼劲儿更少,而且做个样子点到对方的关节咽喉也就能判断几分输赢了。 薛碌笑着面对她,转过身的时候沉了沉脸色,徒弟们从两侧走廊里搬了几张椅子出来,薛碌和其他师傅坐在主屋门前,刚刚还在前院颇为活泼的徒弟们大气不敢出的在后头站了几排。前头师父是黑袍子,后头徒弟是白褂子,一副办丧事的苦大仇深脸。 整个场子空出来,教刀法的师父拎着一把宽刃的大刀走出来,挽起袖子,将马褂下摆掖在腰侧,两脚分开站定。整个比武的气氛却因为江水眠一人变得有些可笑。 她要了一把凳子,将手套摘下来,连同手包一起放在凳子上。倒也不摘帽子,只是弯腰将裙摆往上卷了两圈,露出套着针织袜的膝盖。她的打扮根本活动不开,步子都迈不了太大,站姿也娉娉婷婷的,不像是武人的样子。 几个徒弟扛着兵器架子出来,上头枪剑刀钩,常用的都有。她挑了一把最烂大街的华北砍刀,国外也叫它中国大砍刀,中国刀。 刀是弯的,刀面越到刀尖处越宽,铁的刀身,质量一般,大概就是那种上战场也用、帮派斗争也用的初始武器。这把因为比武用,所以也没开刃。刀柄处缠了布条,常有人用所有磨得光滑发亮,她一只手握着刀柄,刀柄在她环握的手里躺着,拧了拧手腕,刀面乱晃。 周围人几乎觉得她一双手握不住这把刀似的。 她倒也不真的握紧,而是松松的让刀柄在手掌里活动着,拧着手腕顺力挥了几下,道:“行,那我就用这个吧。” 对面教刀法的师父脸色很难看。就算是不懂事儿的上来比武,好歹也要有个武人做派,江水眠的打扮做派都给人感觉太奚落人了。奚落比武,奚落刀法,也奚落武林。 他气得面色发青,却并不知道江水眠就是故意的。 几年前她来比武的时候,什么阵仗都做好了,说话做事恭恭敬敬的,把自己当成武行中的一员,生怕给宋良阁惹了麻烦,最后却是那么个结果。今儿她偏要横,偏要让所有人面上都难受。 对方是一把双手大刀,刀面极宽,显得很重,怕是劈下去能把江水眠连人带刀给斩成两节。可江水眠对付力气大兵器重的敌人很有经验了。 她的衣服不便移动,她也没打算动,两手捏住砍刀,等着那刀法师父先上前来。 对方横起刀面,布鞋迈出几步去,一把宽刀耍的这样轻巧,朝江水眠脖子锯来。 果然,她不给人家面子,人家也不会跟她客气。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不客气。 江水眠朝旁边一侧步,两手抬起来,拿刀背往上一挑,砍刀颇为厚实的刀背叮的一声敲在了宽刀刀面上。 刀法师父感觉势头猛地一偏,刀竟朝上撇去。他心里一惊。 这好比有人鼓足了劲儿冲过来,你想拦截想迎击却不正面承受,而是侧着身子绕开,照着他侧身踢上一脚。保准这人以冲过来的势劲往侧面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