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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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诊大夫放下毛笔,“观姑娘穿衣打扮,并非出嫁妇人,未婚先孕,你能独自抚养孩子?” 掌珠下意识捂住平坦的小腹,坚定道:“我能。” 坐诊大夫摇摇头,“姑娘想好了,再来开安胎药吧。” “我想好了。” “你没有。”坐诊大夫指了指斜对面的青楼,“你们那的女子,有不少舍不得腹中骨rou,被老鸨赶出青楼,沦为窑姐的。历尽千辛,还是没有保住骨rou。老夫这个比方不恰当,但姑娘需要知道,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家,何来儿女绕膝?” 坐诊大夫叹道:“回去好好想想,别急着下决定。” 掌珠还要坚持,坐诊大夫摇摇铃铛,“下一位。” 一名老妪挤开掌珠,坐在大夫对面。 掌珠走出医馆,刻意放慢步子。如今她肚子里有了宝宝,凡是都要加倍小心。 倏然,一道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呦,冤家路窄啊。” 掌珠背脊一紧,偏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与自己狭路相逢的人是方小鸢。 方小鸢跨坐一匹枣红色大宛马,一身大红劲装,腰间挂着银鞭,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掌珠不准备理会她,径自走向雇用的马车。 方小鸢驱马拦下掌珠,瞥一眼医馆,笑问:“来医馆开药啊?” 掌珠后退半步,实不想跟她纠缠,“嗯,伤寒。” 说完,绕开马匹,加快脚步。 方小鸢盯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和如瀑的青丝,眼一眯。一个孤女,也配得到太子殿下垂爱?不知殿下是否是为了她,竟要放弃与方家联姻!如此一来,不止meimei,就连自己也再没有机会接近殿下。 她心里恨极,摸出腰间银鞭,想也不想地甩了出去。 摆摊的百姓看向毫不知情的掌珠,惊呼道:“小姑娘当心!” 掌珠扭头时,眼看着鞭身袭来,映在黑瞳中。 “啪!” 一声鞭响,响在耳畔。 掌珠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一身青衫纤尘不染,五官刚毅,长眸冷冽。 男人握着袭来的银鞭,用力一扯,愣是把马匹上的方小鸢拽倒在地。男人瞥眸看向身后的小姑娘,敛起周身的寒。温和问道:“可有伤到?” 声音浑厚,恍如隔世,有着穿透旧时光的力量,直击掌珠心海,卷起千层浪。 男人的随从急匆匆跑来,“杜大人没事吧?” 杜忘摇摇头,松开鞭子,转身面对掌珠,又问了一遍,“可有伤到?” 掌珠一下湿了眼眶。不可置信地抖动嘴皮,嗫嚅道:“爹...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掌珠是有人疼的,让萧老狗后悔去吧! 崽崽:粑粑太坏了,我要换个粑粑。 萧老狗狂吐血。 【要留言啊,留言是动力中的动力,耶】 第31章 喧嚣闹事中, 站在掌珠眼前的男人,三十五六岁,青衫飘逸, 如湖边迎风而立的白杨,长身玉立。 韶华记忆中的父亲,二十有七, 比起眼前之人略显青涩。而眼前的人脱去青年的稚气,沉淀得成熟稳重。可无论岁月如何打磨,都没能擦去父亲在自己心中的模样。 他是自己的生父明桦。 掌珠颤抖着手伸向他, “爹爹...真的是你...” 有生之年再见故人。是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是历尽千帆的补偿?掌珠不知道。只知道, 她要紧紧攥住这人衣袖。 杜忘看着攥着自己的那只小手, 眼中流露迷茫, “你是?” 语气疏冷。 掌珠心里咯噔一下,认错人了? 不会的。 谁会认错自己的父亲。 “爹爹, 我是珠珠。”她心跳如鼓,那只攥着男人衣袖的手却越收越紧。 杜家随从上前,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家大人是大理寺卿,还未娶妻生子。” 杜忘眉头一拧, 睇了随从一眼。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是否曾娶妻生子过。他知道? 随从挠挠头,感觉大人不高兴了呢。 听完随从的话,掌珠脸色煞白, 摇了摇头,定眸锁着男人,“爹爹,爹爹......” 八年不见。那个扛着自己看灯会、背着自己上私塾的爹爹, 怎就失了记忆? 她不信,不信爹爹会忘了曾经的过往,忘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小姑娘本就身子不适,加之急火攻心,在男人试图扯回衣袖时,捂嘴干呕起来。 杜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总不能当街驱赶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吧。 “你没事吧?”他上前,稍微倾身,递上一方白帕。 掌珠接过,捂住嘴,眼中溢出泪花。 这时,坠下马匹的方小鸢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走过来,“杜大人,你是不是跟景国公府不对付,怎么三番五次搅扰我们?” 杜忘扶住摇摇欲坠的掌珠,侧眸看向身后的红衣女子,犀利的眉眼不带半分温度,迸发出一种身在衙门大堂,正在秉公办案的状态。 平心而论,即便杜忘已三十有五,但仍然俊美如斯。初到京城时,一张玉面不知令多少贵女为之倾心。当年有人戏称,他是京城第一小白脸。 八年历练,杜忘已从文弱书生蜕变成手握大权的高位者,办案时雷厉风行、肃杀冷血。连景国公这样的世家家主都不敢小瞧了他,何况一个世家贵女? 那眼刀子射来,生生灭了方小鸢一半的气势。 杜忘直起腰,冷冽开腔:“身为国公之女,当街鞭挞良民,教养、礼仪何在?!” 方小鸢刁蛮惯了,哪受得了被人当街训斥,哼道:“杜大人不要血口喷人,本姑娘只是不小心甩出鞭子。” “不小心?”杜忘夺过她的鞭子,当即抖开鞭身,“那本官也不小心一个,给你瞧瞧。” 说着,倒退几步,啪一声甩了过去。鞭子距离方小鸢不到半尺,带起她耳边绒发。。 方小鸢紧紧闭上眼,吓得花容失色,待反应过来,竟吓出了眼泪。 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 杜忘没搭理她的小情绪,扔下鞭子,拉着掌珠离开。 走到分岔路时,他松开人,“快回家吧,下次别一个人外出。” 见他要走,掌珠张开双臂拦下他,“爹爹失忆了吗?可还记得兖州老家?” 杜忘下意识握住腰间玉佩。这枚玉佩就是产自兖州,可他完全没有印象。 掌珠从他短暂的失神中,大致推断,爹爹多半是失忆了。 那娘亲呢?爹爹得救时,娘亲是否也得救了? 掌珠不敢想下去,拉住他手臂,“爹爹还记得慕烟吗?你的妻子慕烟。” 听得这个名字,杜忘冷静的头脑突然一滞。一道窈窕身影浮现眼前。烟雨朦胧中,女子粉裙蓝帛,抱着一只白猫,歪头媚笑。明明一身如兰气质,偏偏生了一双水杏眸,“先生对慕烟有救命之恩,慕烟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常伴先生左右。” 这是他仅存的记忆。 杜忘凝着小姑娘清澈的杏眸,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叠,头痛炸裂般袭来。 “呃......”他双手抱头,靠在青石墙面上,表情痛苦。 掌珠诧异地上前去扶他,心慌不已,“爹爹......” 杜忘的随从赶过来,扶住男人另一只手臂,“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杜忘推开他,握住掌珠小臂,忍着头部不适,问道:“可会作画?” 掌珠愣愣点头。 杜忘捏着眉骨,闭眼道:“我要你画出慕烟的样子。” * 薛氏在私塾等了一个晌午,也不见掌珠回来,焦急道:“她一个人出去,会不会迷路了?” 季知意挠挠鼻尖。昨晚她们同床而眠。一觉醒来,掌珠就不在身边了。以为她自己回府了。 两拨人四处寻找。时至傍晚,也没打听到人。 季知意急得团团转,直接跑进了宫,将事情告诉给了萧砚夕。 萧砚夕坐在大案前,手持狼毫,面色如常道:“不必管。” 季知意跺跺脚,“掌珠是在季家私塾走丢的,我怎能不管?” 在她看来,太子表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太薄情寡义了! 萧砚夕嫌她聒噪,摆摆手,让侍从送她出宫。等人离开,萧砚夕扔了笔,靠在椅背上闭目凝思。 走丢了? 真够笨的。 季知意边走边回头,跟只炸毛的猫一样,哼哼唧唧:“无情无义。” 没拿眼看路,与奉旨进宫的宋辰昭撞个满怀。 季知意捂住鼻尖仰起头,见是宋辰昭,没好气道:“怎么不看路?” 宋辰昭有事在身,才没搭理她,曲起食指,弹她一个脑瓜崩,“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