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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宜珩叮嘱了他们好几遍要注意安全。玩得不要太累,晚上不要出门这样都是老生常谈了。庄令笑呵呵地都应了,最后趁谢愈春不注意,又小声地提醒了一遍谢宜珩要早点谈朋友了。见谢宜珩非常敷衍地应了一声,庄令才安安心心地挂了电话。 谢宜珩长叹一口。身侧的姜翡一看她的神情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怀好意地捅捅她的胳膊,揶揄道:“和我同病相怜了?” 她耸耸肩:“不但同病相怜,还变相自取其辱了。我奶奶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旅游博主,而且只给我直播。我酸得都快水解了。” “强酸电离,弱酸水解。”姜翡煞有其事地点评道:“你这是电离。” 谢宜珩不甘示弱地呛回去:“你不电离?你妈上次说你看见情侣走过就来气。” “我妈一天到晚让我找男朋友找男朋友,” 姜翡怨气比谢宜珩犹盛,差点就要拍桌子:“我每天九点上班五点下班,回家还要接着加班,不猝死都是勤加锻炼的结果,哪来时间找男朋友?” “我上次也是这么和我奶奶说的,你知道我奶奶说什么吗?” 谢宜珩捏着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庄令的苏州口音,“小珩啊,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姜翡笑弯了眼。 谢宜珩抿了一口苏打水,青柠味的苏打水清爽的要命,连带着大脑一起冒泡。她们今天坐的是靠窗的位置,落地窗外就是大片草地,地势起伏倒是堆叠出了深深浅浅的绿。再远处是几棵加州常见的华盛顿棕榈树,宽大的叶子在风里摇曳,落寞极了。 她思绪徜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姜翡:“下周瓦利安特教授在加州理工有讲座,你去吗?” “瓦里安特?”姜翡习惯性地又复述了一遍。 “是,莱斯利·瓦利安特。” 姜翡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不去。我研究生的时候上过他的课。” 谢宜珩又喝了一口苏打水,好奇问道:“他课上得不好?是个水货?不该啊,瓦利安特教授不是10年的图灵奖得主嘛。” 回忆起那段黑暗的时光,姜翡目光中带着三分恐惧,三分迷茫,剩下四分是氤氲的湿气,仿佛谢宜珩再说一句她就能泪洒帕萨迪纳:“这哪是不好,太好了,太好了。瓦里安特老先生神仙上课,此课只乃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哪是我们凡人能听懂的,你一届凡人去听,要折寿的。” 谢宜珩听得想笑,顺着她的话头问:“怎么个折寿法?” “当时我有次编程作业没认真码,偷了懒,没去想新的逻辑思路,”回忆起往事,姜翡还是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结果我直接拿了个零分。” 谢宜珩嚼嚼沙拉,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就写了封邮件去求情。虽然没指望能拿个A,但是总不至于是零分吧?我就在邮件里说,虽然不符合您的要求,但我好歹码出来了。您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我的分数?” 此时谢宜珩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捧哏的角色,附和她:“挺有礼貌的,不错。” “对吧,” 姜翡越讲越觉得自己有理,“你知道瓦里安特老先生怎么说的不?老先生说,跟不上课程进度的同学可以退课。” 姜翡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侮辱啊!对我人格和努力的双重侮辱啊!” 谢宜珩笑得喘不上气来:“你都毕业几年了还在担心什么?都快把自己说成瓦里安特ptsd了。” 姜翡见谢宜珩吃的也差不多了,起身准备一道走了。听到ptsd四个字连忙摆摆手,“小谢啊,要是我见到瓦里安特之后惊惧而死,就没人和你摊房租了。” 餐厅的门一推开,阳光照得谢宜珩睁不开眼。扑面而来是一股滚滚的热浪,夹杂着尘土和臭氧离子的味道,不禁令人昏昏欲睡。 “对了,”走着走着姜翡突然问她:“你看过《小王子》吗?” … 谢宜珩短暂又幸福的童年就是和《小王子》一起度过的。当时她的父母各忙事业,两人满世界飞来飞去,唯独飞不回家里。连夫妻之间见面都难得,他们根本没有精力照管一个孩子,找个保姆来照顾又不放心。她的母亲谭向晚本来打算直接把谢宜珩带到加拿大,自己亲自照管。奈何她当时还在读博士,刚有这个念头,第二天导师就通知她接下来要去南美洲进行长期地质考察。万般无奈之下,夫妻二人只好把谢宜珩送到了奶奶家里。 甚至谢宜珩在七岁之前,经常怀疑她是被奶奶庄令从孤儿院领养来的可怜孩子,那两个所谓的爸爸mama只是庄令请来的演员——每隔上两三个月就请他们到家里来演一回戏。 庄令是一名翻译家,年轻的时候在欧洲呆过十年,一口法语说得极地道。谢宜珩出生的那年,庄令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生的建议是停止一段时间的工作,确实,做翻译虽然只是在家里工作,但是仍然是劳心费神。 谢宜珩小时候是个皮猴,抓鱼爬树无一不精,家里被闹得鸡犬不宁。而且作为鲜少的压制得住谢宜珩的人,谢愈春还在法国工作。远水救不了近火,用爷爷的名号吓唬了几次谢宜珩之后,谢宜珩胆子就大了。三四岁的小姑娘居然敢和邻居家的哈士奇贴身rou搏,虽然这场战斗以谢宜珩哇哇大哭着跑了回来,并且打了三针狂犬疫苗告终。自家的孙女,庄令不舍得打,只好每天变着法子给她讲故事来安抚她那一颗蠢蠢欲动的拆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