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
程毓酒量不好,喝两杯就上头,虽不至于说胡话、发酒疯,却脸红头疼,出了饭店风一吹,回去便要感冒。如此几次,往复循环,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终于发起了高烧,彻底倒下了。 成年男人体温本就低,发起烧来不比小孩儿,体温虽还没到三十九度,人却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他躺在床上,头上搭着周宏远送来的毛巾,而周宏远本人就坐在地上看着他。 周宏远没上床,程毓劝他回屋休息,他却不肯,程毓又叫他上床,他更是不肯。程毓瞧他这副扭捏的大姑娘模样,笑了两声,说,“又不是没睡过,你怕什么?” 程毓发着烧,嗓音喑哑,话中虽不带什么意味,落在周宏远耳朵里,却是暧昧异常,他猛地睁开眼睛,心脏“怦怦”地跳着。周宏远心底几番变化,终是经不住诱惑,钻进了程毓的被子里。 程毓发着烧,周宏远不敢碰他,唯恐扰了叔叔休息,便只是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看他一呼一吸间,身体起起伏伏。 虽病着,班却还是得上,成年人哪有容易,一个不留神,就要被鲍冬瓜在例会上一通猛批,程毓受不了这个,拖着病体,一大清早起床,挤了一个班小时的公交,而后稳稳地坐在了办公室里。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窗外的叶子转眼变了黄色,一片片飞旋而下,最后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凛冽而肃杀的风中乱颤。 程毓在办公室里愈发的沉默起来,他与这些人本就没什么可说的,如今又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更是备受冷落。他嘴上告诉自己不在乎,可心里却仍是无法控制的难受着。这样的日子,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仁安支行的业绩一贯差,上上下下为了完成指标,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中后台人员,陪客户也是常有的事情。程毓不在家吃饭的日子越来越多,醉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甚至有几次,连饭店都没走出去,从饭桌上冲进厕所里便吐了出来,酸臭的液体顺着嘴流下去,沾到衬衣的领子上,让人好生恶心。 吐完不算完,还要回到酒桌上听人侃大山、吹牛逼,等到老板们、领导们累了、倦了,程毓才能走。他一个人站在马路牙子上打车,又一个人回到家,倒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周宏远走过来,却没打开灯,他嗅着满屋的酒气,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心疼程毓的辛苦,而另一方面,一个更为恶毒的他,却只想逃离。 周宏远给程毓擦了擦脸,又端了杯水给他喝,程毓喝了两口,突然“嘭”地一下坐了起来,将头探到床外,“呕”一声吐在了地上。 周宏远从程毓手里抢过来杯子,三步跨出房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神,裂开了一道丑陋的缝,里面流出脏兮兮的血泪。 他踱了两步,拿着拖把和抹布进来前,又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就着门外的灯光,看到他的小叔叔趴在床边儿,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嘴唇微抿,一只手在胃部揉搓着,显然是不好受,他的目光临摹着程毓的脸颊,他清晰的看到,他小叔叔那张白皙的脸变得通红,而眼角还留下呕吐时逼出的泪水。 他走进来,虚虚地摸了一下程毓的头发,没甚碰着,随后,弯下腰去默不作声地清理着房间。 他早就知道程毓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程毓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脆弱而痛苦、挣扎在这苦难的世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么么哒。我这边已经凌晨一点了!晚安。后面一章被锁了,被锁的在微博里。wb:郁华 第52章 过了农历年,还没出初七,周宏远班上以江河mama为首的几个好事之徒便像去年一样攒起了自习室,号召全体学生去自习。江河现在虽不是班长了,却连同自己的mama,依旧活跃在班级一线。有时候,周宏远觉得这母子俩也挺可笑的。 打从高二开始,班里调了座位,周宏远便不与江河坐同位了,兴许是因为彼此都清楚他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又兴许是因为成绩中游的江河对周宏远心生怨恨,便渐渐疏远了起来,到了现在,几乎沦为了点头之交。周宏远如今反倒与梅婷关系极好,两个人时不时地凑到一起说话。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江河与他更生嫌隙,就连路上偶然碰到到彼此,都觉得有些尴尬。从起先的无所不谈、日日相伴,到如今彻底地分道扬镳,其实也不过隔了一年多。 程毓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想到长假马上结束,明天又要回单位面对鲍冬瓜,心里便空落落的。他从床上躺着看了一会儿杂志,左右看不下去,便起身收拾起卫生来。 过年前大扫除是程毓家历来的传统,是以现在没什么可收拾的,程毓也只是象征性的扫了两下地,便推门进了周宏远的屋子。程毓往常极少给周宏远打扫卫生,一来是他工作忙、没时间,二来则是他本也不是个擅长做家务的人,更何况,周宏远有点洁癖和整癖,他的房间,实在没什么可整理的。程毓环视着自己小侄子的房间,摸着鼻子犯愁,横竖找不到可以干得活儿,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把周宏远的床上三件套塞进洗衣机里洗洗换了。 程毓坐到周宏远床上,拿起枕头来,却突然摸到一块儿极不平整的地方,程毓心里觉得古怪,想着以周宏远这种鸡毛至极的性格,怎么能忍受自己的枕头高低不平?他拉开枕头上的拉链,伸手进去摸了摸,拽出来的东西却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