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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双手拄着乌木拐杖,眼神锋利像是一把刀一点点破开苏锦瑟的皮囊,好似黑暗汇总的一点幽幽荧光,触之令人胆寒。 “我希望你能写一张字据,既然你从范家出门,便算范家女,以后出了事便不关苏家的事。”老太太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苏锦瑟眉心皱起,打量着铜镜中的人,心中一沉,但嘴角却是挑起,笑问着:“祖母何出此言,祖母费尽心思要把苏家人嫁给太子,如今心想事成,又来这一招,是来威胁我吗?今日只是出了范家门,不是上了范家牒,如何能脱离苏家。” 苏老太太打量着她,那目光简直是要在她的字句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过去,她看得是一个货物,从来都不是人。 “这桩婚事,我想过许多人,卑贱如苏锦光也曾让我考虑过,唯独没有你,与她们而言是破天富贵,于你而言却是深渊地狱。”老太太收回视线盯着她裙角处的花纹,那花纹连贯起伏,好似把天地万物的灵气收归而来按压在这条裙摆上。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为了救我?”苏锦瑟倏地一下齐声,裙摆上的珍珠金玉发出清冷的撞击声,玉石珠砾叮咚作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圆凳上的人,嘴角微微挑起,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清冷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珠浸润在满屋的微醺烛光中露出惊人的锋芒。 “各取所需,当不上救你的虚名。”苏老太太不动声色,眉也不抬一下,平静说着,“你不值,苏锦瑟,无知者永远都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阴谋者永远都是利刃悬颈,日日难安。”苏锦瑟冷笑。 “你不让我来无非是你觉得我见不了人,这样的原因无非两点。第一,最为浅显,因为我见不了人,娼妓出身,身份地位,可如今我已近挂在大夫人名下,这点说不通。” 苏锦瑟盯着面前的人,她面色平静,好似分析地根本不是自己一样,眉眼神情俱是冷意。 老夫人面无表情。 “或者,我会给苏家带来麻烦,这个麻烦对于苏家而言是灭顶之灾,来源……”苏锦瑟下巴微微挑起,睫毛下敛敛住满心思绪,“便是汴京。” 老夫人冷笑一声:“胡言乱语。” 苏锦瑟心中却是舒一口大气,她收了满身的攻击,施施然的坐会圆凳前,注视镜中自己的脸,平静说道:“在太原,我从不曾出过苏府,所以缘由不一定是我。与我有关,与苏家无关的人,身边算来算去变剩下我早逝的母亲。” “你们藏了她一辈子,甚至杀了她,就是为了这个秘密是吗?” 老太太抬眉,盯着苏锦瑟,却不料视线被苏锦瑟抓了个正着,只见铜镜中的人影露出一抹笑来,清淡薄凉:“祖母,你老了。” 苏老太太沉默,随即露出一抹恶意的笑来:“我老了又如何,只怕是你要死在我前面。你不过是炸我,炸出一点只言片语,只能在偌大的皇宫抓瞎,可我不一样,苏家有不死的秘诀。” “皇、宫。”苏锦瑟轻声念道。 她低下头注视着手边的九树九钿礼树花冠,闭上眼,淡淡说道:“够了,祖母,你确定这件事情你也一清二楚吗?也许你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 “字据我是不会写的,我与苏家的恩怨还未了解,等我抽了空自然是要一笔笔算会啦的。”苏锦瑟的眼珠看着铜镜中的人, “你……” 大门就在这个瞬间被打开,范老太太被人扶着站在门口,她穿着大红色裙子,白面团一样的脸上带着和气,见人就露出笑来:“祖孙两人怎么聊了这么久,别是耽误了吉时,还不给七娘子梳妆打扮,今日定要美艳动人。我幺女十八年前远嫁江南,两个孙女都还未出嫁,没想到今日还有体会一把嫁孙女的心态,当真是欢喜。” 后面这话上对着苏老夫人说的。 温嬷嬷立马顶了小丫鬟的位置,上前扶着她入了屋内,笑说着:“老夫人谦虚了,这一年里,我家姑娘可一直把您当长辈敬爱呢。” 范老夫人连连点头,欣慰说道:“说的是,七娘子最是孝顺。”她笑说着,不顾苏家众人黑了的脸色,笑脸盈盈地对着丫鬟们呵斥道,“没眼力见的,还不扶苏老夫人去休息。” 苏老夫人起身,她虽然年纪比范老夫人大,但身上品阶不过三品诰命,见人自然是要行礼的。 “不敢不敢,赶紧扶起来,你是锦瑟的祖母,与我而言便是亲戚,我也有些话与锦瑟说呢。”范老夫人避开,笑着扶起她。 “锦瑟桀骜顽劣,这一年多亏范老夫人教导。”苏老夫人平静说着。 “锦瑟乖得很呢,最是贴心。”范老夫人捂着唇笑说着。 “既然如此,就不耽误老夫人了,锦瑟之后在汴京也请老夫人多多照顾。”苏老夫人出门前温和说着。 “自然,我与她时短缘浓。”范老夫人目送她出门,得体地应下。 “还不给七娘子上妆梳头。”范老夫人在她一旁紧挨着坐下,握着苏锦瑟冰冷的手,嗔怒道,“屋子怎么暖和,手这么这么冰,这一年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给你调理身子,你现在这样,殿下还以为我怠慢你了呢。” 苏锦瑟笑了笑,反手握紧范老夫人的手,笑说着:“老夫人待我这样好,殿下早已知晓,刚才不小心碰了冰的了,不碍事,一会就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