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节

    问心石上，也想起了一道威严低喝，就好像是有鬼神在当空怒吼：“你怎么选择？”

    “我……我……我不知道！”陈三金是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陈三金的身躯颤抖不止。

    短短几秒之后，陈三金就像是一个待斩的死囚，跪在了问心石上。

    我赶紧喊道：“陈三金别动，别被迷惑！”

    吴召在棺材里说道：“别喊了，没有用的，那是大道问心，除非，你能凌驾大道之上，否者无法阻止对方。除了陈三金自己挣脱出来，没人能把唤醒。”

    “你怎么选？”大道之音再次暴起之间，陈三金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精神瞬间崩溃了：“我选不了，选不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陈三金不是无情之人，上次他虽然出卖了异调局，但是那无关异调局的生死，最多只是把我们逼出江湖而已。陈三金曾经跟我说过，一旦异调局解散，他就算是找到他爷爷磕头，也得给异调局一个安身之处。

    这一次不同了，情义两方必有一死，他做出选择，就等于是把其中一方送上死路。

    他承受不住这种被撕裂般的痛苦，更承受不住大道之音的一次次逼问。

    “你杀了我吧！你不杀我，我就自己死！”陈三金彻底崩落了，站起身来纵身跳向了万丈深渊。

    “三金！”我纵身向前之间，桃小妖悄然落在问心石上。紧紧抱住了陈三金带着他向后飞速而退。

    问心石上的幻象随之再起，风刀羽箭，雷霆烈火向两人狂轰而至，妖魔鬼怪在深渊之下连续显形，挥动利爪往桃小妖腿上连连抓去，桃小妖却在电光火雨当中连续踩着妖魔利爪步步后退，从问心石上走了下来。

    我眼看着他们两个落下问心石，才算是松了口气。

    陈摇鼓倒背着双手道：“看见了没有？陈三金走不过问心石，是因为他心中不定，桃小妖能走下来，是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那怕天崩地裂，她也要救人。所以问心石不会为难她。陈三金么？”

    我在陈摇鼓说话之间，看向了陈三金。

    陈三金虽然是被救下来了，可他的精神却完全崩溃了，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坐在地上，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眼中只剩下无声的空洞。他的眼睛就像是透过了空间与时间，在无尽的命运中寻找刚才的答案。

    陈摇鼓道：“问心石被他的打击太大了，他已经失魂了。”

    我目光发寒的看向了陈摇鼓：“你是说陈三金疯了？”

    “差不多吧！”陈摇鼓道：“要是你能走过问心石，找到商无恨，或许还能把陈三金救下来。不然的话，你只能带着一个痴痴呆呆的人回去了。”

    “你是故意的！”我说话之间身上杀气暴涨。

    “没错！”陈摇鼓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知道，就算没有陈三金问心失魂的事情，你也会过问心石，上楠王峰。不过，有了陈三金不是更好么？起码多了一道，让你没有中途退缩的保险。”

    陈摇鼓说话之间，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指声一过，桃小妖毫无征兆的栽倒在了地上。

    “你的干什么？”我上前一步抽刀指向了陈摇鼓。

    陈摇鼓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桃小妖睡上一会儿而已。免得她打扰了你上问心石。”

    我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桃小妖能在问心石上救下陈三金，就能在上面救下任何一个人。陈摇鼓故意把桃小妖的给弄昏过去，是想要断掉我们的后路，让我们只有这么一次上问心石的机会。

    当我看向陈摇鼓时心里也在飞快估算着我取胜几率：

    我和小糖豆联手未必能战胜陈摇鼓，如果加上吴召……

    吴召这个时候应该不会为我们出手……

    陈摇鼓笑道：“别算了，你胜不了我，除非，你们愿意搭一条人命进去。”

    第606章 锥心之问2

    “我不信！”我上前一步之间，小糖豆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先别出手，我们赢了他也上不了楠王峰。”

    小糖豆说的没错，单凭陈摇鼓刚才那一手，就看得出对方并非易于之辈，我和小糖豆联手就算胜了也是惨胜。商无恨甚至不用出动高手，就能让我们下不了楠王峰。

    我强忍怒火站到了一边，陈摇鼓得意一笑道：“吴兄，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吴召道：“陈野，我这番上问心石，如果一去不还，请你转告林妍。半命道从此终结，不要让别人步上我的后尘。听天由命，有的时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吴召是因为想要逆天改命，才落到了自封血棺的地步。他现在说：听天由命未必不是好事，难道他逆天之心已经被消磨一空了。他能走得过问心石么？

    吴召推动着血棺挪向问心石的时候，一道道的命运丝线也在血棺附近凭空飞起，犹如一张巨网将血棺包围其中。

    吴召的目标不是问心石，而是如何上楠王峰，他是把问心石当成了一处陷阱，想要强行通过问心石？

    我正在疑惑之间，问心石上影像再起，吴召的一生飞快的出现在了空中，我虽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大致看清了吴召的生平。

    吴召出身命数师一道至强的门派——半命道。

    半命道从存在的那天开始，就想要逆天改命，从天道手中夺回自己的另一半命运。一代又一代半命道弟子因为无法逆天，身死道消，一批又一批半命传人，也无畏无惧的踏上了逆天之路。他们逆天改命，不为自己，只为一生挚爱。

    吴召是半命道中最有可能逆天成功的人，他曾经掀起了一场悲壮的逆天之战，五百命数师自刎身亡，数十名术道高手自尽城下，为的就是以一腔热血，助吴召冲开天道，触动那命运轨迹。

    吴召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命运轨迹，天道许诺可以让他任意安排自己的人生。

    吴召目视那累累尸骨，再度问天，与天道约定“前推百世，后算百世”，换所有人一世梦想。推算万年谈何容易？吴召为了达到命数师的巅峰之境，自挖双目，自断一手。坐进无尽血棺当中，只求能在天道上搏杀一线生机，或者说博取那一丝希望。

    小糖豆看到吴召一生时，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泪流满面：“吴召……吴召好可怜。他是英雄！”

    吴召像是听见了小糖豆的话：“英不英雄，没什么不同。我怕是逃不出问心一劫了。”

    “什么？”我凛然一惊：难道吴召逆天之心变了？

    我骇然看向吴召的当口，血棺的棺盖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蓦然敞开，三枚血色大钱从棺中连续飞出，浮在了空中。

    那三枚血钱比平常的大钱要大出了一圈，厚度也增加了很多。大钱上不见裂痕，却被磨得圆润发亮，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常常把玩的结果。

    坏了！

    我看到那三枚血钱就知道，吴召走不下问心石了。

    按照吴召的一生来看，那三枚血钱里藏着对吴召至关重要的三个女人。

    吴召的妻子关倾妍；与吴召师出同门，几番出生入死的路小赢；和深爱吴召，为吴召陨落的小白糖。

    问心石要问的不是吴召的逆天之心，而是让吴召取舍。

    当年吴召逆天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那三个女孩，他就是无法取舍，才踏上了逆天之路。

    大道之问，就是锥心之问。

    吴召答不上来的话，问心石下就是他埋骨之处。

    我想上前去助吴召一臂之力的时候，大道之声已经凭空而起。

    “关倾妍，你愿意放弃吴召么？”

    左边大钱当中发出一个女孩的声音：“不愿！”

    “哪怕吴召对你无情，你也不愿？”

    “不愿！我相信他会回来。”

    大道之声再次喝问道：“路小赢，你呢？”

    中间那枚血钱里声音幽幽而起：“我不愿，但我会离开吴召。我从来不知道分享，更不会允许别人跟我分享什么，尤其是一个人。”

    大道之声再次开口道：“你难道不清楚吴召与你只有战友之情，而没有男女之情么？”

    路小赢再次开口道：“哪又如何？我同样不愿。我可以为吴召出手，却没有容人的雅兴。”

    大道之声笑道：“你可以回归血棺了，无论吴召如何，我都会放你离去。”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坏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吴召可以选择的机会虽然更少，却更为凶险了。

    不对，吴召原本就只有两个机会可以选择，他原本就只有小白糖和关倾妍而已。吴召对路小赢或许有过一丝朋友间的好感，那一丝好感早就已经磨灭掉了。最后，路小赢救了吴召，也把自己封进了血钱。可她与吴召之间却只剩下了疏离。

    大道之声再次开口道：“小白糖，你爱吴召，对么？你可以只爱吴召，不要未来对么？”

    “对！”

    “如果，你有一天你的心境变了呢？你想要与吴召天长地久了呢？你会怎么选择？离开吴召，还是和吴召在一起？”

    小白糖的声音明显在微微颤抖：“我不知道！”

    大道怒问道：“你知道，只不过你不敢说而已！”

    小白糖颤声道：“我……我会走吧？”

    大道再次问道：“你离去，对吴召是否公平？”

    “我……我不知道……”

    大道之声忽然放开了小白糖：“吴召，该你选择了，机会只有一次。”

    大道声音一落，两枚血钱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弹射而去。

    “混账！”吴召狂怒之间震碎了血棺。

    那口用来给吴召续命的无尽在一瞬之间四分五裂，两块棺木紧追着那两枚血钱飞射而去时，吴召单手抽出了背后罗刹宝刀，望空怒战而起，耀眼刀光冲天而起之间，虚空上像是传来一声雷霆震动的巨响。刺眼光华在一瞬之间向四面八方飞射而起。

    我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睛时候，最后一眼看见却是两枚血钱在棺木的撞击之下，方向往吴召的方向飞了回来。

    吴召劈碎无尽血棺就是为了改变血钱飞落的方向？

    第607章 锥心之问3

    我思维虽然还在转动，眼睛却已经跟不上吴召动作。

    等我的视线恢复了正常的时候，却看见吴召紧握的拳头在问心石边一闪而逝。

    “吴召 ！”我想上去追赶吴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吴召落下了万丈深渊，巴蛇卷动水流的声音也在深渊之下冲天而上。

    一代奇人半命道吴大先生，就这样身陨楠王峰？

    我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吴召怎么了？”

    小糖豆凄然回应了道：“吴召本来有机会飞回来，可他为了去接血钱掉进了深渊。两个血钱他都没放弃，紧紧的抓在手里。如果他有两只手，或者放弃其中一方。他不会死！”

    陈摇鼓倒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这也是一种选择。如果吴召走上的无情之道，他身上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更不会身陨他乡。要我说，何必呢？做个无情之人不好么？何必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自我毁灭呢？呵呵……”

    我冷声道：“吴召是人。而你不是！就凭你，也配谈什么大义？我承认很多人的心里都有大义，为了大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人有大义之前必须先是人，连人都不是，谈什么大义，谈什么守护苍生？”

    陈摇鼓脸色微变之间，我举步往问心石上走了过去。

    我还没走到问心石的边缘，小糖豆就抓住我的衣服：“让我先上，我想上问心石试试。”

    我满眼不解的看向小糖豆时，后者眼巴巴的看向我道：“让我上去试试吧！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再说，你在的话，肯定能救我是不是？”

    我想想也对，我心里真就没有什么不能取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