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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是看他的那个神情,柳闻归便知道坑底的东西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半晌之后,缓过来的戚临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浸了一点水光,面色还是有些难看。他对着柳闻归说道:“背山靠水,还真是适合用来祭天。” “你自己看吧。” 柳闻归走到他的旁边,目光冷冷地投向坑中。坑深十余米,坑底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相各异的尸体。有些还穿着古着,因着年代久远只剩了白骨,有些是近期刚死,但皮rou已经开始腐烂,分不清面容。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头部的朝向都是对着坑中的高台,似是死前的执念一般,耿耿不散。 寒意顿时攀上了柳闻归的脚踝,逐步蔓延至他的全身。他冷得战栗,双拳都不由地紧紧握起,右手中的佩剑因着他的动作轻轻颤抖。 百人,千人,也许还有更多。但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一点的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因为金珏的意外,也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直到这个地方,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这个黑暗的坑里。 他望着中间的高台,上面覆着杂乱的图案,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能确定的,应该是一个阵法。 “他们死去的时候,那个人可能就在上边看着。看着他们求饶,看着他们挣扎,看着他们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干,看着他们的魂魄,归于自己。”戚临的话如同腊月的飞雪,一字一句都冷若寒冰,柳闻归转头看向他,前者意外地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一丝赞同之感。 常人不是修士,修士身上有金丹,有灵剑,有别的什么天地材宝。杀修士,可能是为了以上任何一种东西,但杀人却不一定。人那么渺小,那么平凡,有什么可以值得一个有着这般境界的人设下阵法,大动干戈呢? 他们忆起金珏那失了的一缕魂魄,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施术者要的,是人魂。 “他的魂,可能已经散了。”戚临跃上那座高台,蹲**捏了一点地上的灰尘。上边的阵法最近刚才启动过,或许就是在金珏失踪的那一天。 他们并不知道金珏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闯入这里,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许他误入了一个“仪式”,被当成下面的祭品吸去魂灵。失了魂魄的他在山中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某天不知道因着什么原因,得到了短暂的清醒,成功地逃回家中。 “再找找。”柳闻归说着,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只长箫。 “你还想招魂?”戚临向四周望去,而后又诧异地看着柳闻归,“你不怕把这里的魂全部给招惹过来?” “不是我招,是你招。”柳闻归说着,把长箫抛向了戚临。 后者一把接过,皱着眉看他:“我来?” “我不会吹箫。”柳闻归理直气壮地说。 戚临打量着他,狐疑地问:“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了?” 柳闻归被他一问,脸上登时出现了一丝的茫然和窘迫,但这些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掩盖了下去。 “传闻前辈曾在秦淮河吹了一夜的《春风顾》。”他开口解释道。 这么一说,倒是直接把戚临的注意转走了去。他从前确实做过这么一件事,在秦淮河边的画舫上吹了一夜的小曲,只为博得某位冷面美人的欢心。然而美人非但不欢心,还给他摆了十天的臭脸。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啧。”戚临不爽地叹了一声,抬了箫便凑了上去,轻轻吹起了一段招魂曲。 压抑阴沉的曲子自箫中流出,悠悠地散了好远。坑底的那些尸体似乎都变了个模样,挣扎着扭动着乱成一团的四肢,挣动起了脖颈——也许是仍有魂识残留。 群山回响,山石都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若非此处无鸟,恐怕此刻已经能看到一片壮观的鸟雀惊飞。 戚临的意识集中在嘴下吹奏的曲子上,分不出别的神识来注意其他。这般的招魂向来是一件极耗心神的法子。 是以,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数丈外的断木群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请开始我的胡诌 改了一个bug,其实我在写的时候也思考了一下箫笛哪个是横着的,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谢谢提醒 第17章 一剑既出,冷光横过断木之上,仿佛拉出了一条熠熠星河,方才露出一头的黑影顿时就退了回去。 周遭的魂灵正缓缓靠来,躲在断木之后的黑影也从喉咙里发出了沉闷的威胁之声,像是倾身凝视,蓄势待发。 断木自然是藏不住它硕大的身躯,那张奇丑无比的脸隐在阴影之下,更添了几分可怖之感。那东西黑身长毛,仅有一腿,似猴非猴。 戚临眉眼一挑,横箫在侧,旋身冷冷地看向柳闻归的落地之处。他足尖轻点,衣袂翩飞,一个起落之间,便如浮萍一般落在柳闻归的身后。若非此时穿的是现代的短袖,而是百年前的宽袖长衫,想必在他转身之时又是一道飘逸风采。 “山魈。”戚临喃喃说道。 山魈是传说中山中精怪,黑身独足,传闻其徒手可撕猛虎,奔跑速度可赛猎豹。 然而这类传说中的精怪早就在千百年前就消失人间,亦或是渐渐退化归为凡物。如蛟与龙一般仍具有神力的,早就自行沉睡水域,千年不醒。总而言之,饶是戚临也只是在《精怪志》中匆匆撇过一眼这山魈的模样,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一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