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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患一除,这长安城上上下下,终于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春意浓,晴光正好。辞年每日除了待在院子里练剑,便是躲懒,藏在屋里睡大觉。贺栖洲好几次下了工回来,都见着他睡得满脸口水,一副不知白天黑夜的模样。阿满还是常来,话头还是三两句离不开馥瑾。从他口中,两人才得知,这位心灵手巧的玉兰姑娘,已经把香囊全都做好了,不止一个,是春夏秋冬各一个,还细心按着徐问之衣着的搭配设计了样式,唯恐他不愿佩上自己的心意。 这担心倒是多余了。那日徐问之前来拜访,身旁没有馥瑾,腰间却别着一个浅绿的香囊,正与他那一身淡青的衫子相配。为此,贺栖洲还揶揄了几句,夸徐大人有福气。徐问之羞得不好意思,只得躲着他走,却依旧日复一日佩着香囊,从不遮遮掩掩。 徐问之来拜访时,辞年也见着他的香囊了。等人走后,他赶忙把屋里剩的锦缎扯出来,想依葫芦画瓢,也给贺栖洲做一个香囊。可无奈他那小爪子天生不如馥瑾的灵巧,折腾了好几天,除了给自己扎了一手窟窿,竟是连半个香囊也没做出来。贺栖洲心疼他,便找了段檀木让他刻。还说无论刻出个什么,他都能把它做成剑穗挂在剑上。 于是辞年放下了锦缎针线,拿起了刻刀,又是几天的功夫,一只粗糙简陋的小狐狸便刻好了。是辞年照着斗笠刻的,虽然脸都刻歪了,还一只耳朵大一只耳朵小,但贺栖洲丝毫没有笑他的意思,反而找来了许多工具,将木刻的小狐狸细细打磨,穿了孔,缀了珠子,系上穗,佩于剑上。 辞年抱着那把剑,将新剑穗摸了一遍又一遍,高兴得不得了。 “你怎么有两把剑呢!”小狐狸这才想起来,那日围场与蛇颤抖,贺栖洲拔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那剑更长,也更漂亮,白光莹润而充沛,哪怕辞年根本不懂宝剑,也知那东西绝非凡品。 原来贺栖洲在虹瑕之外,还有一把更漂亮的剑。 “我只有一把剑。”贺栖洲笑道。 辞年道:“那虹瑕呢,你不要人家了?喜新厌旧!” 贺栖洲大笑道:“哈哈哈,虹瑕是把宝剑,但不是我的剑。只是一位故人留在我这,让我暂为保管的,等哪一日,这位故人问我把这把剑要回去,我就该还给他了。” “故人啊……”辞年一听这话,心里不知为何就不痛快起来,“你怎么又有故人的,你这么多故人……是不是以后还有送衣服的,送香囊的,**带的……” 贺栖洲狡黠一笑:“怎么,小神仙还吃醋的?” 辞年故意躲着不答,把虹瑕推回桌上,闷闷不乐道:“那剑都不是你的,我用着别人的剑,人家回来了,发现你把剑给一个外人用,生气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你怎么能算外人?”贺栖洲将虹瑕拿起来,重新塞到辞年手里,“从在竹溪村,这把剑就很听你的话,有些时候,甚至比我拿着它还听话……它也不是凡俗之物,只和合得来的人相处。若是不喜欢你,它就是废铁一块,才不会有这么漂亮的红光呢。” 辞年撇撇嘴:“它喜欢我有什么用,将来你的故人回来了,它还是要跟着故人走的!指不定你也……” “我不走的。”贺栖洲赶忙道。 觉得自己这玩笑开过了,让辞年耿耿于怀起来,贺栖洲立刻抹去了脸上的笑,坚定道:“咱们拉过钩的,是不是?说好了不走,我就不会走的。” 辞年想了想,又把手举了起来,他勾勾小拇指,道:“上次那个勾是在竹溪村拉的,我怕你换了地方不认账,这里是长安,咱们得再拉一次!” 贺栖洲极为配合,立刻勾上他的小指:“好,再拉一次,怎么拉,你说。” 辞年道:“无论你的故人会不会回来,你都不准跟他跑。” 贺栖洲点头:“不跑。” 辞年又道:“他要是把虹瑕带走了,你可得替我寻个更好的!” 贺栖洲险些笑出来,却还是正襟危坐道:“没问题,虹瑕不会跑,我也不会跑。就算虹瑕跟人跑了,我也不会跑。要是它真跑了,咱们就不要它了,再寻一把更好的剑,红的不好就绿的,绿的不好就紫的,只要小神仙喜欢,怎么都成!” 话到这份上,辞年也绷不住严肃的表情,跟着贺栖洲一同笑了出来。 剑穗系好了。辞年捧起那把更长的剑,细细摸了好几遍。贺栖洲见他喜欢,便也主动介绍道:“这剑也有名字。” 辞年头也不抬:“猜到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给剑起名字!” 贺栖洲温柔笑道:“那你要不要猜猜,这剑叫什么名字呢?” 辞年又摸了摸剑鞘,这剑白得莹润,又轻巧便捷,在贺栖洲手上,颇有几分轻灵飘逸之感。辞年沉思片刻,猜道:“叫……小白?” 贺栖洲一愣,竟是哈哈大笑,辞年聊到了自己会被笑,却也不恼,反而趁机冒出一串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小白不行,大白也行啊!要不然,叫白饭吧,咱们院子里的芦花鸡也是白的,不如就叫芦花!还有……” 贺栖洲不敢再听下去了,他笑得浑身直颤,赶忙搂住辞年,摸了块点心堵上了那胡言乱语的嘴。辞年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咯咯直笑,两人笑了一阵后,贺栖洲才托起辞年捧剑的手,认真介绍道:“它叫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