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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的白色粉末顺着他的指尖倾泻而下,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留下醒目的亮色。曲线,弯折,一个又一个连接紧密的拐角……一个复杂而精密的迷宫正借着季晨纤长的手指于客厅中央缓缓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季晨一拍手上的粉末,长叹一口,直起身来。他的脚下是已经绘制完毕的白色迷宫,满地的折线与螺旋层层叠加,乍一看倒是十分精美,真让人走起来,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路径之间留下的缝隙很小,但这辟邪的糯米绘制在这,就是给怨灵立出了一道高高的屏障,但凡走错一小步都有被灼伤的危险。 迷宫的正中央留下了一块能容纳两人的空地,季晨将西南方的凶位留了出来,抖开招魂符,将其贴在了迷宫正中央的地上。至此,一切就绪。阳台的玻璃门甚至阻隔了风声,屋内安静极了。 虚虚一晃,握在他手中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叮—— 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一声又一声,足足响了七下。沉静的空气中突然有了一丝浅浅的波澜,那捕捉不到的威风将蜡烛吹动,一时间,围在四角的烛火同时晃动起来,连带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一同颤抖。 白色迷宫的边缘刮起了一阵不露痕迹的微风。从风起的那一瞬开始,季晨的眼睛就死死地黏在踏入迷阵的那双纤细的腿上。 来了! 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需要在他的控制当中了。季晨深吸了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招魂的仪式并不复杂,可普通人却不能轻易尝试,其根本原因在于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是鬼故事还是民间的各种传说,都不乏各类招魂失败反被坑的标准结局。一旦召来了怨灵,召唤者却没能妥善处理灵体的要求,就极容易遭到鬼魂的报复。这与请神可不一样,神是宽容大度的,鬼却锱铢必较,以牙还牙。 季晨将迷宫的路径画得很窄,仅仅足够那双腿缓慢前进,绝不会允许它转身,而曲折蜿蜒的线条斩断了它倒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从进入迷宫的那一刻起,直到走到面前的空地,这被招来的亡魂都不存在中途逃脱的可能性。 一圈又一圈,阴魂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残破不堪的双腿让每一个脚印都带上了斑斑的血迹,血脚印绕过了最后的一个弯,它终于来到了迷宫正中央的少年的面前。 已经对怨灵的各种形态见怪不怪的季晨连眉都没挑一个,握着铜铃的手缓缓放下,他的眼睛毫无惧色,直直的看向了近在咫尺的,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混浊的白眼,右手突然抬起,紧紧攥住了胸前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玉佩,朗声道:“死者白清圆,所求为何?” …… “喝茶吗?我带了点。”富丽花园三栋A单元楼下,何云起向后座的江清远递去了纸杯。他这随身带保温杯的习惯大概是被老于传染的,一入了秋冬,不带点热水在身上还真叫人不习惯。 后座的老大哥不停地敲打着手机屏幕,不用想都猜到,他一定是在给梁采薇实时转播,尽管啥事都没发生,这位季晨的未来姐夫却转播得热火朝天,手上嗡嗡的振动就没停过。直到何云起递来了纸杯,他才终于抬起了头,忙不迭的接过抿了一口,说:“好,谢谢了。” “又在跟你女朋友汇报情况呢?” “是……哎哎哎,不是,还不是女朋友……”江清远一顺嘴,差点被何云起带沟里去,反应过来的他连连否认,又不好意思的笑出来:“嗨,被看出来了,学心理学的就是不一样。” “……哎,过奖了。”何云起心说你那表现瞎子都看得出来,还需要心理学吗。 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手机震动,江清远总算是暂时聊完了,他伸手一拍前座的肩膀,说:“你是上哪遇着季晨这小鬼的?以前也没听他有什么朋友啊。” 这是非要找个人聊个天才能消停的意思吧?何云起倒也算自来熟,端着保温杯抿了一口,微微侧过了身子,给了后排的人一个好看的侧脸,微笑道:“单位楼下的围墙上面。” “他又上墙了?不成,我得跟薇薇说说……” “……” 又是一通滴滴答答的打字声,江清远又成功给自己在季晨那找了点不痛快。这次估计电话那头的梁采薇忙去了,过了很久也没回他,他终于又想起了坐在前排的何云起,毫不认生的冲着那肩膀又拍了一下:“哎,继续聊聊。” “嗯。”何云起对江清远把他当“备胎”的行径竟然已经感到习惯了,因为就在季晨上楼的这半个多小时里,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江清远把他当自己人的一个表现了吧。教养良好的何先生再次侧过头来笑了笑:“江前辈,我有个疑问,晨晨怎么好像总是对你很排斥的样子?” “嗨……可能是嫌我唠叨,没办法嘛,他自己总是让他jiejiecao心,那我……也就跟着cao心了。”被看穿了的江清远也不避讳什么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薇薇就这么一个弟弟,又心疼他,他有个风吹草动的,做jiejie的就得担惊受怕,季晨那体质在那……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梁小姐嘱咐过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老被人唠叨是挺烦的。但是没办法,他的身体是这样,单独行动时不能一次解决就非常危险,跟人合作的话,又难免拖了后腿。他脾气那么倔,指不定得多难受了。”他从后座将纸杯递了过来,何云起适时给他添了茶,侧过耳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