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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对,这显然是哪里不太对……何云起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虽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但这市中心的写字楼里,怎么可能没有加班的人?整栋楼都停了电,难道他们就老实呆在办公室里,不下班,不离开,静静等着来电了继续加班不成?心中的不安,随着无限延伸的楼梯被不断的放大…… 直到他的目光停在了楼梯间安全门后的一盆枯萎的绿植上。 眼熟。 何止是眼熟,何云起恍然大悟,这盆花,他已经见了第四次了,就在这栋楼里,就在他们仓皇逃命的时候,这盆不知道被谁养在门后的绿植,它的花盆,它的摆向,甚至叶片的形状,都一模一样。他终于明白过来了,这是他们第四次拐过五楼的楼梯口…… 鬼打墙…… 他们被困在这栋寂静无声的写字楼里了。 想到这里,他一个急刹车止住了脚步,这让他身后的女人措手不及,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背上,又是一声急促的尖叫。 这瞬间空气都凝固了。何云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没有看到任何异样。舒兰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停下,只能赶紧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指已经吓得冰凉,光说这双手给人的感觉,与她之前描述的女鬼不差多少了,连呼吸都在催促着她的心跳,浑身颤抖到几乎痉挛:“何……何先生,你……您怎么……怎么不走了!何先生……你还在吗!” “在,你抓着我呢。” 何云起无暇再去安慰身后惊魂未定的女人,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次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小说里的人物?因为不满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变成厉鬼?在他亲眼看见之前,他坚定的认为这是舒兰的幻觉,因为过于投入创作而产生的行为偏差。 也就是说,她可能因为过于投入创作,分不清作品和现实,以至于幻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女人,并按照她所构想的这个女子的行为模式,偷偷地给自己的屋子洒水,拖地,甚至扮作女鬼在走廊里徘徊,拍打房门。而处于这一阶段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问题的存在罢了。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当身处其中,亲眼见到了作祟纠缠的怨灵时,何云起就不得不开始重新梳理这个问题了。难道是舒兰的作品,真的与现实中的某人命运相连?又或者她明知这个故事有隐情,却又对它进行了改写,最终招致了怨气的到来? 无论哪种可能,都指向了共同的一点,她在撒谎。 要是能把谎说到这个地步,何云起都要肃然起敬了。 无论是初次咨询的叙述,还是往后每一次来访的重复叙述,她都永远是一脸惊恐,一脸真诚,这让人不信都得信。 可这不重要了,何云起虽然从学生时代就好管闲事,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逃离鬼打墙的困局。身旁的女人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继续询问,而是将手紧紧的攥在了他的胳膊上,恨不得能直接跟他黏在一起。 可那力道太大了,他都觉得被攥得有点生疼。 “舒女士,你能不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舒兰此时却几乎整个人贴在他的手臂上了,这姿势实在过于尴尬,也不方便行走。何云起回过头去,试图通过安慰让她缓解紧张的情绪,别的不说,至少能稍微松开手,别抓得这样紧,让两人都不好行走。 可他仅仅是扭过半个头,将目光下移了几分,就看见自己臂膀上缠绕的黑色发丝。 那东西从舒兰的手中生出来,像蚯蚓一样绕着她的每一根手指,甚至连精致雕琢的指甲,都被那丝丝黑发勒得掉了漆,那些濡湿腥臭的长发,正控制着她的手,让她紧紧抓住何云起不放,都快把尖锐的指甲刺到rou里去了。那一刻何云起的脑海一片空白,鬼他见得多了,但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殃及无辜的! 现在怎么办?怎么做才有用?要拿出手机放大悲咒吗?能镇住吗? 连他都开始有了疯癫的想法,更何况已经被黑发缠住的舒兰。何云起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超过两秒时,她就意识到了自己有东西来了,可是还没等她开始挣扎,那头发已经飞速地从她身后蔓延开来,带着她最熟悉的水腥味在她的每一寸暴露的皮肤上蠕动,一切都太快了。 冰冷的嘶嘶声在漆黑的楼梯间里蔓延,这会舒兰无法尖叫了,因为她的喉咙已经被死死堵住,黑发铺天盖地而来,堆满了狭窄的楼梯间,连她的嘴里都在不断的向外喷涌着粘腻的头发,此刻的她只剩下了类似呜咽的急促的哭声。 何云起猛地抬起头,他看见这些黑发的源头,是楼梯间的格窗,格窗的玻璃上,那张泡发了的面团似的脸,紧紧吸附在外层玻璃上,咧出了一个比半个脸还大的笑容,正怨毒的盯着他们。 要不是接下来还要逃命,何云起只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他冷静,他思考,他带着人逃命,是因为他想活下去,又不是因为他不害怕! 现下他就算想自私一点抛下舒兰独自逃命,他的胳膊也不会允许的。情况紧急,来不及再深思下去,何云起用还自由动弹的一只手飞快的将自己全身摸了一遍,终于在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摸到了一把小巧的生锈的美工刀。 他自己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把美工刀放在那里,可如今也顾不得去回忆了,他将刀子握在手里,拇指一推,将刀刃推了出来,锈迹斑斑的刀刃看起来完全不顶用,但这是唯一的生机,就此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