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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前,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女巫用长钳指着木门说。 奇异的香气透过毯子,从煮着蓝蘑菇的锅里袅袅散出,逐渐布满了整个房间。 在这样的香气中,林予臻面不改色地推开了眼前那扇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又矮又小的单人床。 林予臻的脚步一顿,下意识转头去看身后的人——蒋鹏轻咳了一声,收住脚步向后撤了一步;结束人质身份的江弋目光与他在半空相接,淡淡笑了一下,气定神闲地转向另一侧,揭下了掩在另一块门板上的壁毯。 另一扇门后的布置,与这一间很不一样,宽大的铺着不知什么动物毛皮的圆形床,点缀着风铃花的墙壁,放在角落的雕花木箱…… 江弋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 林予臻不用回头去看,也能猜到巫婆的脸色黑得有多么可怕,旁边默默围观的树妖眼珠更是差点掉出眼眶——这他妈是女巫的房间啊!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蒋鹏先是怔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坦然,随着江弋大步走进了这个房间中。 江弋关门之前,还颇有风度地对女巫道了句“晚安”。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予臻总觉得女巫的鼻子好像气歪了一点。 他收回目光,带着杜非走进这间房间,身后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别有意味地追随着他肩头上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 - 房间墙上有一扇斜向上的圆形小窗户,透过它可以看见朦胧的枝叶间的天空。 蓝蘑菇在女巫的锅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反应,香气越来越浓,穿透力极强地透过房门,传入两个房间,起初还能忍受,渐渐地,那气味浓烈到让人难以接受,比电梯间内的劣质香水还要让人窒息。 林予臻没有要睡的意思,坐在床沿,微微仰着头,神情专注地望着窗外,不知在等待什么。他两根手指轻抵在鼻尖下,以抵抗外面飘来的可怕味道。 “唉……” 身后忽然飘来一声悠悠叹息。 林予臻警醒地转过头——身后没有别人。 杜非坐在他身后的床沿边,两条小细腿耷拉在沿下,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停顿了几秒,林予臻重新回过身去,看似放松戒备,实际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警惕背后情况。 过了大约一分钟,又是一声轻声长叹:“唉……” 这次,叹气的声音刚刚出现,他便倏然回身,锁定了声源—— 杜非尖尖的小嘴半张着,后半声叹息正从喉咙里飘出来。 “……”林予臻一把抓起杜非,拿到眼前,“你搞什么?” 杜非的嘴又闭上了,满眼委屈地望着他。 大约又是一分钟左右,杜非重新张开嘴,这次说了一个字:“爷。” 林予臻:“?” 他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杜非的语言功能开始恢复了? 六十秒后,杜非:“熏。” “……”没有再给他继续发言的机会,林予臻听完第二个字,一把捂上了他的嘴。 ——作为兄弟的默契,让他准确地预测到了杜非下面要蹦的两个字:吐、了。 杜非就着林予臻的手冷静了一会儿,嘴巴重获自由时,对这浓烈到极点的气味勉强产生了一点抵抗力,顾不得吐槽红鼻子女巫的神奇癖好,迫不及待地扒拉着林予臻的手,吐出一个珍贵的字:“复。” 不知语言功能的恢复还需要多久,反正截至到目前,他还是只能以一分钟一个字的速度往外蹦。 林予臻:“复盘?” 好在林予臻理解他的能力够强,杜非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林予臻的目光重新望向窗外,顿了下,道:“简单来说,从树妖的餐厅,到现在的树屋,一路上的时间都是逆流的。” 杜非说不了话,眼皮一眨不眨地认真听着。其实从最后的蘑菇上面,他也明白了一二,但林予臻显然发现的要早得多。 “我们最早怀疑时间逆流,其实是从蘑菇的数量上,”林予臻道,“第一片,一百四十四,第二片,八十九,第三片,五十五,第四片,三十四……这些数字之间的联系其实非常明确,每一位减去下一位数字,都等于第三个数字,或者说前面的数字是后面两个数字之和,这是一小段倒过来的斐波那契整数序列。数字是其中一个提示,树妖的安全屋里,按进入次序分给我们的房间号也暗示了这点:7、5、8、2、4、1,恰好是倒过来的走马灯数,我们觉得这两处倒写应该不是巧合。” 杜非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来自学渣的宝贵的叹息。 从黄金蟒身上,这个猜测进一步得到了证实。每一次的攻击方式、攻击角度,还有选择的时间节点,都太过一致。 “江弋在第一只黄金蟒身上留下的‘记号’,在下一只身上没有任何痕迹,这也佐证了时间逆流的猜想,它们根本就是同一条蟒蛇,在后面的时间点造成的伤害,自然没有办法在前面的时间点呈现。”林予臻说。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朵蘑菇,和树妖的点心。” “最后一朵蘑菇其实是第一朵蘑菇,我不说你也清楚了。这个很像在学校做过的繁殖问题,它需要一段时间长大,然后按一定规律开始繁殖,周围长出许多小蘑菇,本体衰亡,再从原来的位置长出新的,这样延续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