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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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小半生都在京都府和黄沙大漠中打转,来到海边还是头一次,自然见到什么都惊奇,更何况得以如愿与谢时洵厮守,我心中总是欢喜过头,如此看看他,看看海,看看海又看看他,看着看着,看到那清澈见底的浅滩上有大鱼游来游去,登时心动不已。 故而一时兴起,我拉着他的衣袖,一手指着那鱼大咧咧道:“我去抓回来!好不好?” 谢时洵也是看得懂我的唇语的,甚至更多时候我还未开口,他只望一眼我的眸子便能猜到我的心思,顿时眉梢一跳,一把抓住我的后颈,道:“抓什么鱼?那海水看着浅,实则极深,纵然你水性好,但是这片海域你又不识得,”说到此处,他很觉心累似的叹了口气,道:“亏你想得出来——不许去,莫叫我担心。” 我十分失望,身子像被抽了骨头一般倚着他的胸膛缓缓滑了下去,抱住他的大腿,我仰头看他,不死心道:“我不去深的地方,就去浅滩抓一下试试,抓不到我就回来了。” 谢时洵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无言良久,终是垂头问我:“谢时舒,你是多大的人了?” 闻得话中默许含义,我顿时丢开外袍衣衫,打着赤膊下海抓鱼。 鱼儿游得是比我快了些,我又念着谢时洵,时不时便要探出水面看他一眼,自是一条也没有抓到。 有一次我回首望向岸边的谢时洵时,见他也望着我微微笑了起来。 那时间,海风清爽,远处有不知名的海鸟鸣叫着,一派海阔天高的壮然景色,我仿佛被那道含笑的目光所牵引着,心道:我这一生所求,也就是如此了。 故而就算为这冒失的抓鱼一事偶然风寒,也不妨碍我继续欢喜不已。 我一连喝了几日药,待到痊愈,船已抵达了婆利。 阿宁将我们各处都细细安置打点妥当了,谢时洵便打发他回去照管生意,阿宁拖了几日,终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便在一日乘上返程的商船含泪离去了。 如此,最后一个故土的熟人也走了。 事实上,从京都府行到东津府码头,这一路走,一路散。 绿雪本是斩钉截铁誓要随我们一同出海的,但是我念着她尚有父兄在世,不忍他们骨rou分离,而且绿雪又未出阁,只怕到了婆利这种言语不通之地,也难寻到如意郎君,于是我好言相劝了一番,甚是废墨,足足写了八页纸。 绿雪初时不依,大哭道:“殿下,我不在你身边,还有哪个知冷知热的来照顾你?你如今又不能说话,到时候下人愚笨偷懒你都指使不动,可怎么好?” 我正色写道:“听说婆利女子也是很温柔知意的……” 见她作势要打我,我忙一把将她的拳头收入掌中,认真提笔相劝道:“绿雪,你已经跟了我十多年,何时为自己活过?如今你也大了,哪有还跟在我身边的道理,留下吧,我托苏喻给你做个媒,去寻个俊俏的小郎君踏踏实实过日子,岂不更好?” 如此这般劝了又劝,还找来她的父兄大嫂一起劝,终是劝得绿雪不情不愿的应了,她一应了,我立马跳上马车,催着车夫赶紧跑,生怕她等下反悔。 十多年的朝夕相伴,我如何能不知她的性子,果然她见状立时就反悔了,不依不饶地追在马车后跑了一阵儿,直到踉跄地跌进驿道尘沙里。 我放下车帘,过了一阵儿才渐渐敛去了嬉笑神情,猛地扑进车厢中那人怀中,无声地掉起泪来。 微凉的指尖划在我的面上,我顺着力道仰头望他,他轻轻凑过来,吻去我的泪痕,用耳语一般的气声道:“明明你也为分离所苦,偏又要摆出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给谁看?” 我一边思索,一边躺在他怀中,拽着他的广袖蒙在面上,心道:换做以往也不至于,只是如今在太子哥哥身边,我总是要忍不住委屈的。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在他身边,我好像变得格外脆弱,却也……极为坚毅。 犹记得我一脚踏进鬼门关时,那碗孟婆汤都举起来了,我正在和鬼差打着商量,耍赖道:“这样吧,我表演个滚刀山,换少喝一口行不行?” 鬼差笑道:“你这少喝一口,是为了记得哪个?” 我深深叹息道:“还能是哪个,还不是我那苦命的太子哥哥,唉,我这下走了,谁来陪他……” 说着这话,我想起了清涵,松了口气,却又活生生呕了口血。 鬼差又笑,道:“你这人当真是出尔反尔,明明你说的是怀玉者与你来世有约,怎么,就因着你早来一步,这话就不作数了吗?” 我被噎得无话可说,正气得哽咽,忽听一人遥遥唤我道:“老九,醒过来,我带你走……” 我怔愣片刻,才知临死前那眼竟不是幻觉,登时“咣”一声摔了孟婆汤,指着鬼差大骂道:“既然谈不拢,我不喝了!放我回去!” 鬼差哪里肯依,与我闹将起来,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才偷了个空儿,挣回驱壳。 这魂魄一落地,我顿时被疼得恨不得再钻下地去。 可是那个人将我揽在怀中,手指极为怜惜地划过我的脸颊,划过我身上每一道伤痕,伴着这样的抚摸,他轻轻唤着我。 如此,我便什么都能忍了。 或者说,如果不是生生捱着这些痛楚,我反倒觉得像假的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全然驱使不动这具身体,就这般挺尸一样躺着,虽然五感俱全,却连眼皮都动不得一下,像是被千钧枷锁困在铁匣中,只能生生捱着胸口喉间的绵长之痛。 有一日,床边有人道:“殿下伤势太重,这毒又被拖了一夜才寻得解法,如今太医院与草民皆已竭尽所能,殿下能否醒过来,唯看他自己能否挺过这一劫。” 声音依旧很温润悦耳,我一听便知是苏喻,就是其中带着许多我从未听过的沙哑和疲惫。 待苏喻被引下去休息,我身边那人轻轻拍着我的脸颊,幽幽道:“老九……你向来是最听我话的,我唤你醒来,你就敢不听了吗?” 我呐喊道:不是的! 心中一急,竟似挣脱了周身的束缚,将这一声喊出了口。 我这一声自觉喊得震耳欲聋,但是屋内仍然寂静,我的视线一寸寸向上望去,只见那双魂牵梦萦的黑眸此刻正怔怔望着我。 我喉咙极痛,却抬不起手去触碰,只能竭力嘶哑道:“我……我听你的话。” 说完这句,喉咙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涓涓涌出来,我只觉疲惫不堪,有心与他多说几句,却再也抬不起眼帘。 我强撑着不肯闭眼,在这只剩一线的视线中,竟然看到这床帷间落了一滴雨。 那雨滴落在我的眼尾,与我的泪混在一起淌入鬓角,紧接着,一滴滴连坠而下,我看着手痒想去抓,刚动了动手指,却被那人一把握住。 在一片慌乱的脚步声与唤人声中,我听到那人缓声道:“老九……做得很好。” 回忆至此,我突然开始疑心,我意识模糊时看到的那雨,是不是……是不是…… 一颗心刚悸动起来,忽觉有人拍了下我的腰身。 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我就已控制不住地唇角一扬,向右微微一滚,在藤椅上让出了个空儿。 谢时洵嘉奖似的在我脸上抚了一下,也在这斜躺下来。 藤椅不算宽,但是我就是爱它不够宽这点,待他躺了,我回身一骨碌钻进他的臂弯中,一连换了几个姿势,终于选了一种挨得最紧的陪他躺了。 谢时洵一手揽着我的肩,口中却淡淡道:“你这狸奴,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睡,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我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他,本想反驳两句,但是又觉得阳光太好,晒得我越发懒洋洋,连动唇都嫌累了,故而头一歪,又枕回他的肩头,用唇贴着他的脖颈来回轻蹭。 阿宁办事伶俐妥当,他在婆利为我们寻了一精致院落,虽比不得东宫和九王府,但也大差不差,十分合我心意。 最合我心意的还是这里终年炎热的气候,自打住下之后,我的背伤只在连日暴雨时犯过,其余时候我都仿佛挣脱了这刻在骨子中的诅咒,十分快活。 没了背伤掣肘,像是要一口气把这十多年缺的觉补回来似的,我时常在白天的庭院中一边补眠,一边听着身后廊下那个人所发出的轻微响动。 例如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茶盏轻放在案上碰触声,翻书的沙沙声,这一切由他发出的声动,都让我十分安心。 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般,陪我躺着顺便看一会儿书,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搂着我小憩一下。 每当这时候,我便不由心生感慨,即便上天坑我这么多次,但还是它亏了,我赚了。 越想越得意,我忍不住手欠,抬手按在他手中书籍上,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刚被他轻轻拨开,我锲而不舍地再次覆了上去。 他不动了,只是侧垂下眸子看着我,低低道:“嗯?” 我抱住他的腰,道:“太子哥哥,别看书了,看我,看我!” 谢时舒当真将书放在身侧,专注地望着我道:“看你什么?” 不知是刚睡醒,还是这大好的午后阳光给我晒出了一种微醺的飘飘然,我笑道:“看什么都可以。” 谢时洵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轻描淡写道:“哪里没看过,天天晚上都脱成那样钻进来……” 我嘿嘿傻笑起来,又狠狠贴着他的衣襟蹭了蹭。 蹭着蹭着,我越发不满足了起来,索性横腿跨在他的腰间,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的眉眼,终是压不住色心,贴上去试探着想去吻他。 自从我被他唤醒后,他不知因何原因,对我的态度着实温柔了许多,就连这般直白的索吻,我都有八九成把握了! 可惜今日算得剩下的那一二成,就在我即将贴到他的双唇时,后颈又被他钳住了。 他的目光中带了些品鉴意味,半晌才道:“你的眸色在光下也太浅了,真的像狗。” 我登时倚疯撒邪起来,在他手掌下挣扎着道:“到底是狸奴还是狗!太子哥哥你给个准话啊!我当年就想问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横竖不像人就对了!” 谢时洵当真思索片刻,悠悠道:“嗯……换作以往这话也就不说了,不过既然此处以后只有你我——还是像狸奴多些,我第一次见你是你的满月,那时我就在想,好大一只白猫。” “……”我不知是惊异还是哭笑不得,一时愣住了,回味了半天,也只品出一个“好恨喉咙伤得彻底,不能嚎出来给他听听”。 可是还没等我当真施展一番,谢时洵的眼神忽然一柔,抬手抚上我的脸颊。 被这样一触,我立时就把胡闹的念头抛诸脑后,只顾歪着头蹭他的手,蹭着蹭着又伏到他的胸膛上,闭上双眼享受他的抚摸。 谢时洵环着我的腰身,一手轻轻拍着,一手流连在我的眉峰上,不知是在摸那道隐在眉间的伤疤还是怎的,一下下轻抚着。 我受用了半晌,觉出些许不对劲儿了,又仰头看他,对他轻轻抱怨道:“哪有逆着摸的!” 抚摸我的眉峰也就罢了,为什么他偏要从眉尾逆着摸到眉头,摸狗都没有这般摸的! 谢时洵半阖黑眸,摇着藤椅一派闲适神态,见状唇边溢出一丝笑意,道:“你自己摸摸,毛茸茸的……又有些刺手,颇有意思。”说着,他握着我的手腕也抚了上去,他的笑意又深了些许,竟然夸了一句:“你的眉生得好,浓秀英挺,就算生在旁人面上,也能增色不少。” 我微微一怔,莫名有些脸红,当真顺着他的手摸了摸,咕哝道:“毛茸茸的……什么毛茸茸的……” 不过被他夸奖,不论是夸什么都足以让我心花怒放,于是我又忍不住抽风起来,一手解开腰带,拽着他的手往其中探去,很是不要脸道:“这里也毛茸茸的……” “啪”的一声,谢时洵拍在我的腰臀上,拍完却又往上拖了拖,仍旧是那般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真假的叹息道:“再闹?怎么如此学不乖,昨夜也是这般闹,最后又要求饶。” 虽觉脸上更是发烫,却不妨碍我继续道:“两码事!两码事!太子哥哥你摸摸我!” 话还未说完,那只手当真握住了我。 只是如此的触碰,我便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一声,四肢皆软了下去,瘫在他的胸膛上享受着他的抚摸。 即便最敏感脆弱那处被他握在掌中把玩,我在一波波的快感中仍是不忘对他笑道:“是不是毛茸茸的!” 谢时洵忍不住笑了一下,侧过脸吻着我的眉间,带了几分无奈口气道:“学不乖。” 他的手指极为灵巧,只抚动了没两下,我便激动地不能自已,抵不住本能驱使,耸动着腰身在他的腰侧蹭动起来。 比起最后一瞬灭顶的快感,我反倒更喜欢现下这种情状,仿佛带了几分自虐般忍受着快感,只为延长他的亲狎抚摸,只是这不可宣之于口的心思倒似被他猜到,过了半晌,他忽然坏心眼地用指尖抵入我顶端的小孔些许,我措手不及,浑身一激灵,一股难言快感从尾椎直冲天灵,登时泄在他手中。 待我好不容易回过神,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眼神,便气急败坏地抓起他的手腕,仔细对准了之前的牙印,将两颗牙抵了上去。 谢时洵晃了晃手腕,道:“松口。” 我抬眼看他,但仍是半真半假地咬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放。 他这才将另一只手从我裤中抽出来,见他掌中白浊流淌进袖中,我更是脸红,牙尖更是用了些力气。 谢时洵道:“当真不放?” 我赌气似的闭上眼,哪知下一刻,脸颊上一凉,一股腥膻味道传入鼻中。 我猛地松口,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抹去脸上白浊,气得我眼眶湿润,正不知所措之际,却闻得谢时洵失笑道:“怎么连自己的东西都嫌……你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