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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安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呢?” 何兰小心觑他,“我没告诉他张府赔了咱们多少,他就说他最近练字手里没有钱,想向咱家借点。” 何长安动作顿住,“他要借多少?” 何兰脸色有些难堪,手里绞着手绢小声说,“他想借二十两银子,让我悄悄拿给他,告诉我不要告诉你和娘,他很快就还给我。” 一只老母鸡才三十文,何长安没生病前,家里的积蓄也才不足一两银子,这忽然要借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何长安意识到这事情有问题,据他得知,张怀信母亲个性要强,平日从不少张怀信的穿用,更别提只是练字钱,怎么可能一下子借二十两,一整块徽砚也才一两银子。 但更重要的是何小妹怎么想的,何长安握住何兰的肩膀,“小妹,这事你怎么看?” 何小妹害怕的捏着手指头,手上套着新头花,“我、我…他说了借钱的事后给我这个新头花,我想还给他,我不能借给他那么多钱,还、还偷偷告诉了哥你。” “没事,幸好你告诉我了,不然你也拿不出来钱。”何长安安慰何兰,让她不用着急,“下次遇到他,你就说家里钱不知道在哪放,让他来找咱娘。” 何小妹安心了下来,快步跑了回去。 深夜何长安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在想何老侯爷,他离开前父亲病重,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想起李泽,白日里在茶摊前听几个官员闲聊说,皇上越来越暴戾,几个大臣因为河西大水冲垮堤岸被仗刑,几位老臣都打算告老还乡…… 半晌他自嘲一笑,叹一声杞人忧天,自己只是个举人,依何母的意思,原身等再过段时间就要返乡,回去当一个教书先生,何长安没打算改动,哪用得着躺这趟浑水? 实在睡不着,何长安放轻动作翻身坐起,拿出火折子点亮,在地上比划起字来。 原身的字委实写的难看,何母虽然没读过书,但丈夫教过她写字,何长安意识到这点后就不敢大意了,只能对着原身的字老实练习。 第二天一大早,“咚咚”门被敲响,门外何小妹的声音响起,“哥你起来没,娘带我们去逛庙会你去吗?” 刚睡眼惺忪挣开眼睛的何长安一个鲤鱼跃起,察觉天已经大亮,飞快整理好头发一边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有给我留饭吗?” “娘说让你出去吃,下午回。”何兰脸上压抑不住的雀跃,肩上背着何母二人近日绣的花样。 “哦,那你们去吧。”何长安一头栽回床上,有气无力的说,他再睡会儿,恍惚中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 昨夜睡的太晚,再睡一觉醒来后还是感觉脑门疼,何长安摸一把没有发热,便放下心,顶着将要到头顶的太阳,出去吃饭。 跨过几条街,来到熟悉的馄饨摊上,今日行人比较多,何长安坐下放下三个铜板,“老板来碗馄饨。” 馄饨老板笑笑,把铜板推回去,“客官不巧,今日的馄饨卖完了。” 何长安一愣,左右看看,岂止是卖完,左右坐的都是走街串巷的小贩,他们面前竟然没一个是来吃饭的。 一个小贩笑的快怀,“后生来晚了,下次赶早。” “今日老板生意卖的好啊,这庙会热闹。” “可不是吗,听闻天子仁善特批的庙会,有官兵给咱守着不怕有坏人。” “那可不是,真好啊。” 原来这些人是坐着闲聊的,但现在能随便聊天子了吗? 何长安讪讪站起身,问,“能随便说天子,官兵不来抓?”几年前老皇帝病重,整个长安城都风雨欲来,家家大门紧闭,没人敢在大街上说闲话。 这下连馄饨摊老板都笑起来了,“后生可多往外看看,别一心读死书,你看这长安城现在哪还有冤案,三年前何家被冤枉,听说死了个大人物……”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馄饨老板也不敢往下说了,拐了口风,“哎哎我这可是夸咱们长安城风气好呢。” 他们说着换了话题,何长安却不由自主沉默一会,这三年来京城变化是很大。 随处找地方填饱肚子,回去时他才一拍脑袋,可不是,把张怀信的事给忘了。 * 正午太阳爬到头顶,碧瓦朱甍的皇宫内,李泽下了朝,听一旁伺候的人说,陈春手里握着一幅字,正往这边过来。 郑公公作为跟随陛下几年的老人,自然知道主上的喜好,例如刚准备吃午膳的这会儿,没拿字画的陈春他能拦,要是不长眼拦下拿着字画来的陈大人,他要跟着吃板子的。 郑公公小心瞧着陛下的神色,今日没有要事禀报,一般陛下都不会影响午膳。 果然,李泽神色淡淡,只有听到陈春带着字来时,唇角微微翘起,又很快不见,他沉吟了一下说,“去恒元殿。” 恒元殿是皇上还是六皇子时的居所,据对外说是新皇恋旧,便一直没有更改住所。 但要郑公公来说,恋旧是假,恋那些屋子的桌子椅子,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正屋里供奉三年的牌位,那才是真的。 陈春来时郑公公刚上了午膳,他看到陈春就小跑起来,还在竭力劝说不要耽误皇上用膳,“陈大人哟,您晚来一点也好啊,皇上胃口一直不好,到这个时辰才用膳,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