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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着这好听的轻响,暗自轻嗤,摘了护甲亲手执盏,小口将凉了的蜜茶饮尽。这蜜茶叶泡过的水温热时候不觉得怎样,一旦凉了,方能叫人咂出滴水中厚积薄发的滋味,怎就比不过那几十筐的枇杷呢?这沉淀过的甜可比枇杷果轻飘飘的香扎实多了。 看来孙儿这棋法已是学着了。 太子回了大殿就与苏大人进了书房,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廖晓拂闲得无事,收拾了个小包袱就与几位侍卫大哥跑了一趟钟鼓司。钟鼓司算得是他最熟悉的地界,哪怕这处的林木入冬后阴郁昏沉,再配上按时按点的钟声,就连宫中黑鸦都不显不吉,仿佛只要有个活物来就能给人在宫深气阴的影中壮胆。 赶巧了,廖晓拂回途又遇上了苏答应。只是今日不比往日,侍寝后的小主当真是鲤鱼跃过龙门去,穿得用得无一不是好的,就连丫鬟乐心都鸡犬升天,再不是那日受苦受冻的二人。苏妤雅也不为别的,瞧着廖晓拂就一小福,还当是廖公公将画像送进去了,对她有了大恩,瞬而褪下手腕上新得的和田玉镯子就叫乐心忙不迭送过来。 乐心这丫鬟素来贪恋钱财,也无其他,就是总不舍得小主那点儿银两发散出去。可如今小主是得宠了,自己面上有光,再加上怎么也是小福子搭了把手。吃过一回亏总不能再吃二回,故而谦恭了几分,怎么也要廖公公接下来。 廖晓拂有过上回的教训,再加上被师父敲打过,当着侍卫也就不多推辞,收了又说了几句给你家小主请安、苏答应是个有福气的应承之言,戌时一刻才回了太子殿。 祁谟早与苏青松定好了时辰,出了太合宫直接回来就进书房去。重活至今祁谟还未与苏雪碰过面,事事皆由青松代为传话。 苏雪会算八字命盘是上一世就知道的,那是他已封了惠王,身为惠王妃苏雪自然看过太子的八字。只是那年二人皆命不由己,苏雪只从只字片语中断出了自己劫数难逃的命。太子实乃孤煞之命,少不得志又赶不上运,并非是好命格。特别是这时辰不好,若太子早生一刻则是旺妻命,但偏偏等他落地之时就成了克妻命。如此可见凡嫁于太子的女子大多命数不好,或膝下无子或死于非命。谁想这一断就叫苏雪断着了,当真是膝下无子、死于非命。 祁谟知道自己不善作假,许多缘由若是自己来说太过于惺惺作态,而善用人之道就是叫旁人说了自己要说的话,这才想出叫苏雪出面。这丫头既然懂命批就难不住,哪怕太长寺少卿过问也不惧。父皇上一世用迎娶惠王妃的法子弃了他,这一世必定要用郡主了。既然圣意难却,干脆使一招借力使力,叫苏雪丫头顺着圣意来说,想必武贵妃也不敢拿她怎样。 而皇上最忌惮什么?最忌惮给太子添得力的助力。那位郡主上一世与祁谟有一面之缘,只不过后来指给了大皇子。大皇子看不起郡主样貌和身份遂而将大婚一拖再拖,郡主的人马刚到胤城就病下了,其中缘故不必多想。苏雪如今断言郡主乃婚后大富大贵之人,叫皇上先疑心自己,再疑心旁人,三番疑心之下必将这念头断了。不仅如此,还能叫皇上厌了武贵妃,只怕当她是心思太过而差点儿误了大事。 此招下去,恐怕武贵妃更是口含黄连。费尽心力安排一通却叫苏雪撇清了,太子连面儿都不用露。而她那大皇子更无缘迎娶番邦郡主,得不着这助力,面子和里子都没占着好处,今晚惊麟宫恐怕有得闹呢。 待与苏青松细细商酌一番后续,祁谟送人出前殿,正巧见小福子拎着食盒站在雪中,看那样子是要往书房走。 “殿下?”廖晓拂自然是要去送食盒的。太子与苏大人密谈不叫人伺候,茶水点心都只能送至书房外再扣门。这规矩自来无人敢破,可廖晓拂心里头不安稳,总觉得殿下的胃症就是被这样骄纵出来的,大罗神仙也没拦住廖公公头一次使权,叫婆婆按例准备几样殿下平日爱吃的小菜,荤素各做四碟愣是凑出了一提食盒。 沉沉甸甸的,当真是太子舌头。 众人皆知廖公公往日受宠,劝也无法,眼瞧着小人儿一个,拎着大大的四方食盒大模大样朝书房去了。 “过来,外头寒气重。方才你都做些什么?”祁谟问道。明明分开将将不过几个时辰,却三番五次总将人惦记起来,怕他在殿中憋闷了或跑出去,又怕他带着的侍卫不够。若不是青松执意密谈必将那小东西拎进书房看在眼皮子底下,现下见着了祁谟就过问起来,竟不察觉自己何时变得这般霸道。 “奴才回了钟鼓司,师哥正是用银钱的时候。”廖晓拂答,尽着本分给太子将食盒摆开,端出一碧波涟漪半透明的小碗,伶俐说道:“殿下尝尝这个,这个好,婆婆刚磨出来的甜杏仁制成杏仁羹。奴才试菜时只觉得跟挖白玉豆腐一般,入口即化。婆婆说甜杏仁有顺气补血的好处,制成杏仁羹来吃就不怕燥火了,正是润肺的好物。” 祁谟似笑非笑,看他一脸认真样,像哄着幼孩似的,眼神也极其温和了,问道:“故而就赶忙给孤送来了?近来你面上总不精神,心思都用在哪儿了?” 廖晓拂不敢痴心妄想,更不敢说自己是为郡主一事悲戚不已,脑子灵光乍现寻了个自以为合情合理的缘由,便答:“小福子是多虑了,明日即是腊月初四,是殿下生辰。不知以往每一年殿下在何处过,也不知该给殿下准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