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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可奴才兴许是……吃少了。” 煞星啊!祁谟心底叫着,亲自下了床榻,赤脚将食盒拎了过来,头一次伺候起旁人。 “奴才下去用就好,不可在殿下的地方没规矩。”小福子只觉得这床被褥多看一眼都灼人,太子却把食盒都摆开了,粥食点心果真凉得透透的,色香全无。 “莫要再折腾了,就当陪着孤也用些。” 祁谟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地摆开,从头层的酸梅子干、油浸雪菜丝,到夹层中的几碟子点心,其中就有小福子颇爱的白面银丝卷子和玉米面的金丝红枣勃勃。最末层才是小碗二米粥,两碗皆熬得烂烂的,面儿上躺着一层金黄色的粥皮,可见下米之多。虽说都是寻常粗粮小菜,却也是厨娘挑着做的,夜间冷着吃也好克化。 但凡主子甚少有冷着吃的时候,小厨房大多不全熄灶,过夜也留着一枚灶眼。若是主子想吃,伺候的下人再捧回去给温热温热。 廖晓拂摸了一把食盒,问:“要不叫奴才拿去给热热吧,殿下有胃症。” “无妨,不碍大事。”祁谟也不做样子,叼住银丝卷子就是一口。 见殿下持起那正黄底描龙纹的粥碗喝得毫不含糊,可见是真饿了吧。见此廖晓拂便不多拦着了。双手捧住那只下人用的青白色粥碗,他伸出舌尖儿舔了两口,米香散尽,徒留软糯,粘稠平淡。廖晓拂寻思道,这大抵是自己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的一碗冷粥了。 “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 张广之赤膊躺于竹榻,睡得朦胧,正欲与周公相会。这处乃是端午门守卫所住的修歇小居,坐北朝南临近斜街。因着距市集较近,往往四更天一过就听屋外人声鼎沸。难得睡一个清闲觉。 屋内有两条通铺,一屋六人,若是人手紧了,一屋四人也有过。被吵醒的几个守卫惊坐而起,翻身滚下通铺,甚至顾不得踩鞋就奔去开门。谁料张广之将那竹门推开,几串红皮挂炮仿佛从天而落,像谁家的公子高中了一般,钢豆儿似的炸开了。 火星儿落在皮rou上滚热,顷刻冷却,遭不出多大的事儿但闹得人眼晕昏花的。末了反应透了张广之抄起一旁的竹椅子扔了过去,脱缰野马般追了那几个顽劣恶童几步,喊道:“滚!下回张爷爷扒了你的皮!” “莫气了,张兄。幼童闹事,气坏了不值当。”廖子孟跟着追出来,身后几位兄弟已经跺着脚把炮竹火踩灭了。 “你就是性子太好!这几个崽子有文武一半儿的乖巧都是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张广之的睡相不太稳当,怒发冲冠似的,提着鞋一起回头走。自太子将看守端午门的差事交给他已过两月有余,从未召唤回宫,倒是与廖公公的大哥处出了半个兄弟。这真真是老实山民一个,远比廖家二小子的脾气好上十倍。 只有廖家那小丫头,张广之想想就直摇头,反正人已经按吩咐送去赵太师府上了,如何也作害不着他的。 与张广之共事惯了,廖子孟反而不与他较劲。兴许是家中也有个幼童,廖子孟不怒反笑,背着一身伤疤,看着瘆人,实则人品敦厚。而这身疤皆是在马耳山里跌的,碰到山石壁角或是勾住尖枝利杈,淌满了跑山采参人的血泪。 “报!”黄土飞扬滚滚而起,一匹高头枣色大马穿风而来,还未等马步站稳,上边的侍卫腾空翻身跃下,跪道:“太子有令!殿前三品带刀侍卫张广之听令,速回不得有误!” 速回?莫非出了大事?张广之瞬间扔下种种不快,攥紧拳头应道:“臣张广之,得令!” 作者有话要说: 四皇子:本王邪魅狂狷,怎么还不出场! 太子:快了快了,四哥你再等等,反正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这一时了。 四皇子:我看你是光顾得谈恋爱,忘了宫斗吧!你这样子是没有出息的! 太子:给你一个CP,有本事你不谈,你憋着啊!谁谈谁脸上画王八! 四皇子:一言为定! 第39章 张广之站在太子殿正殿廊下,不禁微叹。两月有余不曾入宫的他竟不知宫中风光已秋意乍现。宫人在身边来往穿梭,花园子里那清丽的兰花都被换下了,绚丽灿烂的菊花正当时分,各盆各株顶着花苞争宠待放。 宛如深宫里的美人。 风水眼中的金鱼足足有一个拳头大了,单尾或双尾皆有,鱼尾徐徐划着水,更像是秋日见不着的蝴蝶。张广之等得闲,用手点着水面逗那名贵金鱼取乐,就听身后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踏来,小声儿气道:“这鱼哪儿是能拿手戏弄的!张大人多日未回也就罢了,一回就作害玩意儿!风水眼中的鱼儿若是养死了,奴婢上哪儿给殿下补上?” 张广之背向一愣,回首笑道:“原来是玉儿meimei,怪我眼拙不识泰山,吓着这金鱼了。我给鱼陪个不是,别气别气。” 风水眼乃是太子月前布置下的四鼎水缸,每鼎皆能藏进两个人去,鼎高足有三尺。光是这鼎的四枚鼎脚就做足了功夫,均雕着蝠纹金銮狮抱球,栩栩如生,玲珑活现,给太子殿的檐下添足威严。 祁谟其实哪里懂什么风水,只是看这鼎缸顺眼,便找了个缘由跟皇后讨来了。想着小福子在殿里无聊,特特派人寻来名贵的金鱼给他养着看看,还吩咐下人万万不可养死了。顷刻间遍宫都传过了消息,有的说太子梦魇缠身故而请大师写经贴在风水眼上驱邪,有的话太子殿中阴气大盛需用风水眼震住,一时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