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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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情绪不显,继续问道:“她的背景,没有遗漏,都查清楚了?” “太早的事无从考据,棠舫主的真实年纪也不得而知……” “我是问她都接触什么人。”太子眼神忽地一利,质问道,“曹大人,莫不是连这些都没查清楚,便送到皇阿玛跟前来?” 曹寅垂头,片刻后,答道:“太子殿下,皇上的命令是尽快寻到此女,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曹寅按照皇命行事,并无错处。 “嗤!无趣。”大阿哥起身,径直离开。 而太子目送大阿哥和曹寅先后离开,对四阿哥道:“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命人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这棠舫主背后的人。” 太子不止交代四阿哥,他和江南士族一直便有联络,先前已派人教他们查此事。 只是根系深厚的世家大族还没查出人,曹寅便先带人回来,此时太子便直接命人将名字带过去,继续深查。 容歆知道那女子的姓名背景时,康熙已下令重新启行,并且带着那女子一同北上。 回京走水路,要从扬州上船,其间这一段路,康熙闲来无事便会叫那位棠舫主闲谈,队列中许多暧昧的传言在私底下传播。 容歆直到上船后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位棠舫主,她容貌确实有六分像讷敏,再加上气质相仿,妆容衣着上的相近,相似程度便可提升至七八成,甚至某一个角度确实像是见到讷敏真人一般。 此刻,两人面对面而立,棠婉冲着容歆行宫礼,如大家闺秀一般礼仪到位,“容女官,妾身从皇上那儿听说过您的事,实在是敬佩不已。” 她太过刻意了,反倒不伦不类。 容歆撇开眼,不去看她,只轻声道:“难道不是从别处听到我的吗?” “容女官说笑……” “皇上不可能向你提及我。”容歆笃定。 “这……容女官是怀疑妾身说谎吗?”棠婉一脸真诚道,“妾身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女子,如何敢编排皇上?” “如果我当面问皇上呢?” “啊?”棠婉懵了一瞬,迅速自然地说道,“妾身未说谎,自可随容女官去,只是如此小事,不便烦扰皇上吧?” 容歆抬步,义正言辞道:“事关皇上,便没有小事,请吧,棠舫主。” 棠婉看她果真往主船舱而去,突然后悔不该和容歆交谈,他们对她的了解实在太过片面,极亦出现纰漏,进退两难。 容歆停下脚步,转身问身后未动弹的人,“不走吗?棠舫主?” 棠婉扯出一个笑容,道:“容女官,许是我记错了,可能是从侍从或者其他甚么人那儿听到的。” 容歆静静地看着她胡扯,忽而一笑,缓缓逼近,一字一句道:“棠舫主出现之后,我知道了一件事,你想听一听吗?” “什么?”棠婉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腰抵在船栏杆上。 容歆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微微前倾,在她耳边道:“不管是谁,都不能教我的小姑娘有污点。” 她手上轻轻一使力,棠婉便险些后仰翻进海里,吓得连忙蹲下抓紧栏杆稳住身体,畏惧地看着容歆。 第218章 容歆没有杀死这位棠舫主的打算, 见她扶着栏杆,瑟瑟发抖,无声冷笑后, 转身回东珠的船舱去。 棠婉望着她得背影,手指紧紧抠进栏杆,满眼的不甘和怨毒。 这时, 太子从康熙的船舱中走出来, 缓缓走到楼梯口, 棠婉立即掩掉眼神的神色,站起身调整姿势, 重新温婉起来。 太子靠近后, 棠婉露出一个文雅的笑容,福身行礼,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然而太子目不斜视,径直从她身边路过,好像这里至始至终都没有旁人一样。 棠婉袖中的手攥紧帕子, 面上的神情如同面具似的, 丝毫未变。 太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太监、几个随从, 他们也没给棠婉一个眼神,甚至更加不屑傲慢。 棠婉认出那大太监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挺直脖子,没有扭头, 但抿紧的嘴唇显示着她的情绪。 船队行了几日, 到达山东,康熙没有急着回京, 反而命人在滨州府靠岸, 转到德州, 在德州行宫暂时休整,并不提再次启行的时间。 祥瑞之事已传到德州,赞颂的话在百姓们中间口口相传,太子在民间俨然一副爱民如子的仁君之相。 可太子还不是皇帝,一个储君,名声太显,并非好事,已经有一些“太子谋划,意在帝位”的阴谋论在传播,其中有没有人故意而为之,便是不去探明,太子也知道。 太子在民间以及一大批朝臣眼中,是个合格甚至超出历朝太子的优秀储君,可他某些时候的所作所为,同样也触犯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容歆想得很直接,谁不希望太子好,谁便有可能在幕后推动,查定然要查,但可以视作敌人的人绝非一人。 “殿下,江宁府可有传信过来?” 太子接过容歆的降火茶,点头,“那女子和白鹿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既然她的身份背景并非作假,我便教人从‘祥瑞’着手。” “有结果了吗?” “不是好结果。”太子目光沉沉,“我的人轻而易举地查到,那两只白鹿,是由长洲彭氏族中一子弟率先发现并且献上……” 容歆微讶,“是翁氏有问题,还是有人知道您和翁氏的关系,故意栽赃?” “汉人看重族系,翁氏投向我,必定是族中共同决定,他们不敢两面三刀。” 容歆拎着茶壶为太子添茶,思考太过专注忘记手上的活计,险些教茶水满溢,被太子提醒后,连忙提起茶壶。 “姑姑不必太过忧心。” 容歆歉意地摇头,然后道:“您一手促成仁昭书院的开办,第一任山长是您的老师,恐怕谁都不会相信第二任山长彭定求与您没关系,猜到您和彭氏关系的人定不在少数。” “彭氏族里出现纰漏,彭家便会给我个交代,如今咱们停在德州,只需再等几日。” 容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会不会皇上……”她说着,手上还继续为太子添茶。 “姑姑。”太子伸手挡住她的茶壶,无奈道,“两杯便足够,可否不一整日皆喝降火茶?” “您这些日子夜间失眠,胃口也不好,怎能不多喝些降火茶?”容歆本来要说的话,一下子被太子岔开,絮叨道,“您不愿意看太医,便只能听我的,可惜雪青不在,我和浅缃厨艺一般,不然能给您做药膳吃,味道比降火茶好一些。” 也就是雪青能将药膳也做得美味,容歆做,那就是药,称不上膳。 而太子又与容歆说了几句,便说要去皇阿玛的宫殿。 容歆目送他离开,眼神中闪过些许疑惑,有些摸不清太子的想法。 …… 太子带着人途径行宫中心的园林,沿着湖边的石子路行至八角亭,棠婉正坐在其中,似乎是听到动静,回眸,“太子殿下?” 棠婉迅速起身,走向太子,被太子的侍从拦住时神色未变,笑盈盈地福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安,您是来寻皇上的?” 太子并无与她交谈的打算,径自向前,准备绕过她。 棠婉眼尾一扬,在太子走到她身边时,忽然转身,踩中一块儿光滑的石头,一个没站稳,向太子倾倒。 太子身边的宫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便是最瘦弱的小太监,也有几分护主的身手,立即便挡在棠婉面前,格开她和太子。 棠婉在被小太监推开的一瞬间,顺势便跌倒在地上,娇声呼痛。 太子一个眼神也没留下,脚步不停。 然而下一瞬,棠婉起身时,手“恰巧”压到袖子,她衣服系得松,一下子便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以及里面颜色鲜艳的肚兜带子。 “啊~”棠婉惊呼,“我的脸,血!” 太子下意识地回头,便见棠婉正一只手往上拉衣领,可是越拉越凌乱,而肚兜上细细的带子好像随时会断掉。 棠婉另一只手从脸上拿下,脸上有丝丝血迹,并无伤口,她却还是泫然欲泣道:“太子殿下,妾身、妾身好疼啊~” 太子早已在看到她模样的一瞬间便回转过头,气得右肋一抽一抽地疼,可因为那样一张脸,他竟是一时无法对她如何,只得大步离开。 棠婉侧坐在地上,待太子快速离开,方才施施然地整理好衣领,得意一笑。 太子压抑着怒火,来到皇阿玛殿前,得到首肯进入殿内便见皇阿玛书案上竟放着皇额娘的画像,满腹怒意再也压不住,当即便问道:“皇阿玛为何要留那样的女子在身边?您预备置皇额娘于何地?” 康熙握着画轴的手一紧,皱眉怒道:“太子,这便是你的教养吗?” 太子想到方才见到的场景,便无法保持理智,忍不住言语顶撞道:“儿臣是皇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如今皇阿玛对儿臣不满意,儿臣不知该从何处改正。” “太子!你这个不孝子!” “皇阿玛希望儿臣如何孝顺?”太子固执地看向前方的人,那是曾经不管他做什么都会维护的人,“儿臣只要想到儿臣的皇额娘会因为皇阿玛受到这样的侮辱,便恶心至极!” 康熙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太子竟会如此顶撞于他,气怒之下,口不择言道:“朕封你做太子,不是教你忤逆的,朕随时能废了你!” 他气昏了头,竟是忘记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直接将画像扔向太子。 “撕拉——” 那幅画在脱离康熙手时便从中间断开,在康熙和太子眼中,那撕开的一瞬间好似极为漫长,漫长到当较长的一段画像先落下,另一段只剩下女子头部和大片留白的画纸躺在地上时,两人都沉默下来。 康熙真的是气昏了头,画像扔出去的刹那,他想要伸手去抓回来,可手抬起后又被他心中的怒火和自尊心压下,只收在书案下颤抖。 太子看着画像上眉眼含笑温柔无比的女人,缓缓跪下,双手扶着地面,一步一步向画像爬去。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砖上,除了他和他的皇额娘,没有人知道。 太子停在画像前,极小心地捡起一半,又捡起另一半,一点点卷起。 殿内只有画纸卷起时的沙沙声,康熙看他如此,说出口的话越发清晰地显现在脑中,颤抖的右手握紧,背在身后,可依旧不能将话收回来。 太子双手端着画轴,垂头沉默许久,方才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一丝流过泪的痕迹,只声音平平道:“皇阿玛说得极是,儿臣确实不孝,不过您放心,儿臣总会退让的……” 而另一边,太子身边的宫侍在太子进入殿内后,其中一人便悄悄回到太子住处,向容歆汇报了园中发生的事,义愤填膺地说明棠婉的恶处。 容歆只听到棠婉故意跌向太子便已冷下脸,待到听说她竟然还污太子的眼,寒意森森道:“去,‘请’棠舫主到园中,就在她不小心摔倒的地方!” “是!”小太监大声应下,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出去。 浅缃面无表情道:“我与女官一块儿去。” 容歆点头,交代人看好东珠,抬步走出院子,脚步不疾不徐。 东珠站在原地未动,许久之后,眼前早已没有容歆和浅缃的身影,歪歪头,亦抬脚踏出去。 她的贴身宫女不敢硬拦,小步跟在她旁边,紧张地劝道:“格格,女官教奴婢照看您,咱们留在院子里好不好?” 东珠不理她,依然往外走。 宫女又劝了几句,始终未能教她回来,只得又招呼几个人跟着。 他们走出院门不远,正碰到宝娴姐妹三人和娜仁图雅,宝娴见东珠一人带着宫侍,便关心地问:“东珠meimei这是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