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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装束是“一期一振”的出阵服,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奇怪的就是,很少有付丧神会在本丸里穿着累赘正式的出阵服,一期一振又是向来低调的那一种性格,更加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穿着出阵服在本丸里晃来晃去了。 温柔的太刀顺着弟弟的眼神低头看向手里的盆子,犹豫了片刻,轻声叹气:“啊……这是招魂的用具。髭切殿下向白石大人套出了主殿的真名,我们想尝试着用这个名字召回主殿的灵魂。” 他微微掀起细布的一角,露出里面红艳艳的绳子和各种白纸,有点无奈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要先试一试。” 药研被一期一振话里丰富的信息弄的有点头昏,不得不打断他:“等一下……白石大人?他来过了?” 一期一振小心地将盆子上的布盖好:“嗯,在你沉睡后第二天来的。”他的神情变得有点不可名状的古怪,“髭切殿下拉着他喝了一下午的茶呢。” 如果忽略拉门后没有间断的痛呼和噼里啪啦的动静,那真是非常和谐的一次品茶活动了。 白石离开时行色匆匆,一只手捂着眼睛把头低的快要插进地里,甚至都没有再提起要去看一眼神宫寺泉的要求。 髭切则单手提着太刀斜指地面,金发凌乱,一向披在肩头的外套不知掉在了哪里,脸上还带着天真无辜的微笑站在茶室门口,对着远去的身影慢悠悠地摆手。 然后他们就开始准备今天的仪式,各种各样的用具不是简单就能够准备齐全的,出阵的部队往往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在战场外的地方奔波,一直到第二天的黎明才能赶回来。 就算是这样不间断地出阵,他们也还是拖了这么久才把东西都准备好。 然后就碰上了突然回来的三位付丧神。 一期一振只为了弟弟停留了一会儿,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赶往后院,而药研则自然地走向了天守阁——所有付丧神里,会医药的就他一个,作为本丸唯一的医生,找寻病人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天守阁下此刻的场面堪称壮大,这里聚集了本丸所有的付丧神,这些从刀剑中化身出来的神明们,衣着或华丽或古拙,像是从各个时代的画卷里穿行而出的古老剪影。 他们绕着天守阁一遍遍走着,口中念着晦涩的祈福语言,手里牵着代表神明眷顾的红绳,每隔一段距离就钉下一张经文,此刻天守阁外已经像是下了一场茫茫的大雪,遍布密密麻麻字迹的经文纸页铺满了所有的地面,风一吹过,就宛如掀起了一场白色的海潮。 不仅如此,用来钉住经文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已经出鞘的刀剑,长长短短的太刀、打刀、胁差、短刀,如同林立肃杀的森林,钉住了纷扬的海潮风雪,用一种凌厉孤傲的姿态镇守着这方土地。 寒光凛凛的刀身上,缠绕着鲜红的绳子,一圈一圈地蔓延拉长,浅青的刀刃,猩红的细绳,雪白的经文,像是战场上迎风而起的灵幡,招摇着呼唤不归人的灵魂。 走在最外围一圈的长发付丧神闭着双眼,紫色的衣袂擦过紧绷的红绳,而细软的红绳就那样缠在锋利的刀刃上,竟然比钢铁化成的丝线还坚硬。 他手里挽着长长的数珠,单手提着一振太刀,药研匆匆一瞥,就认出来了那振太刀,乃是天下五剑之一的数珠丸恒次。 但是这振刀并不是诞育了这位付丧神的本体刀,而是尚未被召唤出付丧神的刀剑,本来应该放在仓库里才对。 然而药研的视线一转,就发现远处空地上摆满了各色刀剑,都是仓库里尚未召唤出付丧神的二振三振乃至四振刀。 药研正在走神,念完了一遍经文的数珠丸恒次已经停下脚步,他左手还缠绕着一圈红绳,指尖夹着一张蝶翼般飞舞的纸张,双眼依旧紧闭着,而右手已经利落地拔刀出鞘。 他拔刀的动作是如此的轻灵迅猛,像是佛前拈花的一回首,悲悯又含蓄地委婉叹息,擦着流云和朔风的尾巴,在寒光一闪间,修长的太刀就带着那张纸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地里。 那振太刀一插进地面,平滑如镜面的刀身上就泛起了一层很淡的光芒,这光芒一闪而逝,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药研在一边停了一会儿,数珠丸恒次似乎注意到了这里出现了一个人,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非常轻地朝着这边轻轻一颔首,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不仅是他,连粟田口家的小短刀们也在其中,认认真真地念着晦涩拗口的经文,虔诚地在路过的每一振刀剑上缠绕下手中的红绳,就算看到了药研,也只是眼睛亮了一亮,然后毫无迟疑地往下走。 药研看了一会儿,发现其中好像少了个人。 髭切不见了。 源氏的一双重宝实在是好认的很,薄绿色头发的弟弟正认真地低着头缠红线,但是浅金色头发的兄长却不在其间。 药研有点疑惑,轻巧地翻上屋顶,踩着瓦片直接进了翻上了天守阁的空中走廊,踏上了二楼的楼梯。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通往审神者寝居的幛子门打开着,屏风前,坐着消失了的那位付丧神。 金发的付丧神全副武装,正盘腿坐在屏风前,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工笔描画般的笑容,雪白的军服外套垂在地上,一振太刀横放在膝头,右手压在刀柄上,看似惬意,完全是雄狮咆哮前舒张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