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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走进这间屋子只不过是偶然。 那天正是狂欢节,花车被巡游队伍簇拥着在城市中前进,在人流又一次差点让两人走散的时候,白兰毫不犹豫地用左臂半拥住她,从窄巷中离开了人群。 澄在那里发现了一间小小的博物馆。 说是博物馆或许有点勉强——它和狂欢节期间的许多商店或餐厅一样被热烈地打扮了一番,墙上挂满了鲜艳的羽根和流穗,以及各种各样的面具,让人一时眼花缭乱,分不清博物馆原本的主题,更遑论里面正在举办着小型假面舞会了。 “看来是乐器博物馆。” 白兰从墙上取下鲁特琴,在怀中娴熟地信手拨弄了几下,优美而独特的弦音随即响起。 “lute air?” 澄问道。 “是的,就是这支曲子。” 白兰侧过脸,点了点头。 他将鲁特琴挂回原处,便走开了,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风笛。 当琴声在身后再次响起时,白兰不由得感到了惊讶。 他回过头,澄抬起脸对他笑了一下,曲子在她手中自然地继续到下一个小节,她在这一节结束后停了下来,怀念又轻柔地抚摸过雕刻着玫瑰的音孔,才小心地放下了它。 “我在威尼斯学会了弹奏鲁特琴。” 白兰的目光在已经爬上细细裂痕的木制鲁特琴身上流连,然后,他看向的是她。 “不过,并不是这里的威尼斯。” 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一点孤独的影子,但如同寰宇那样温柔深邃的情愫,仍在他的眼中闪烁。 “‘而你又是在哪里学会了它呢?’——澄,我很想要这样问你。” 澄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你想知道吗?” 他短暂地思索过,然后无奈地耸肩,微微笑起来。 “我很难说‘不’,但是,不论得到的答案如何,都已经太迟了。” 他说。 “我常常在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走过相似的路,看过相似的风景……但很快,我发觉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澄,时空是多么浩瀚啊。” 他的声音似是叹息。 “两个旅行者要踏入同一条轨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在绝对的广袤中,就连偶然所致的交汇点,也不过是一种异想和奢望……” 不带任何狎昵地,白兰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了她的脸颊,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便收回了手,就像只是要确认她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谁掌握着命运,如果是它让这样的我们相遇,那么,它或许的确是个非常慷慨的存在……但是,要是我依然怨恨它的吝啬呢?” 白兰说道。 “因为这种吝啬,直到此时我才遇见了你。” 澄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的眸中漾起含笑的涟漪。 “白兰,有些事并不是在见到彼此的第一眼时,就能被我们所意识到的。” 澄说着,望向在身畔起舞的人们。 她看着一张张面具,看金色或朱红色的图案,黑色或深蓝和墨绿的油彩,勾勒出数不清的,相似又迥异的面孔。 那些斑斓的光影倒映在她眼中,就如同倒映在威尼斯河的波光里。 “任意的两个人相见,都能叫相遇吗?”她说,“我认为不是的。” “更多的时候,人们擦肩而过,一触即离,这样的相见就像泡沫,在被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悄悄地逝去了……” “白兰。” 澄喊了他的名字。 “我们在某个时刻遇见对方,还需要很多的时间来小心触碰彼此的灵魂,在渐渐地看清了对方的轮廓以后,我们才会恍然发觉……” 澄柔声说道。 “发觉,原来这就是‘相遇’。” 她告诉他。 “我们之所以相遇,并不是谁的安排,只是因为我是我……而你是你而已。”澄小声说道,“所以,我们可没有被什么人吝啬地对待呀。” 白兰看着她,眸光微微晃动,他忘了用笑来遮掩,也不曾流露出沉静和冷酷——他看起来不像平日的他,大约也不同于他习惯的自我,他也猜到了自己现在看上去或许动摇极了,他最好要移开视线也说不定……如果不是他忽然变得很难做到。 “……是我不好。” 白兰说,背过身去,但在转身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拉着她穿过戴着假面的人们,一直走到一架无人问津的旧式钢琴前。 钢琴椅稍稍有点窄,但要是两个人挨在一起,却刚好能被容下。 白兰轻声问她。 “你想听什么?”他看着热情似火的人群,不禁笑道,“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我想我会弹小夜曲。” 澄没有回答,直到她也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 “为什么不呢?” 她说。 白兰的指尖微动,不小心按下了错误的琴键,一个稍微有点突兀的音符将他从过去中唤醒。 他脱离了回忆,发现身前的依旧是钢琴,而钢琴前的却只有自己。 但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甚至在孤独感升起之前,另一个人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边。 “白兰。” 他抬起头,澄正看向他。 “reborn先生告诉我你在这里。”